廷根，黑荊棘安保公司。

本該輪到這天休息的倫納德照常來到公司，也不打牌，叼着面包就坐在前廳等待任務。值夜者小隊的衆人都知道他是和隊長交換了輪休日，但鄧恩依然一早就出現在辦公室書桌後，和往常一樣處理文件。

誰也沒主動上前提問，克萊恩和科恩黎分别坐在沒被倫納德占用的沙發和扶手椅上，複習神秘學文獻、看雜志，緊張又期待地等候着什麼。

終于——上午九點半，戴莉女士帶着莫裡爾·普桑出現在黑荊棘門前。

前台的羅珊唰地一下站起來，繞過桌子迎了上去，露出眼淚汪汪寫滿不舍的臉：“戴莉女士，真的要走了啊？”

“周末的告别宴會都開過了，才反應過來是不是有點遲鈍？”戴莉笑着打趣了她一句，從容走到倫納德讓出的最大的那張沙發上穩穩坐好，“好了小羅珊，可别害你哭鼻子，值夜者也是有假期的，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哎—哎呀，這我也知道，隻不過最近……”羅珊抿了抿嘴唇把話咽下，努力展露出一個笑容來：“戴莉女士，你今天這樣打扮真好看。”

這位“通靈者”洗去了她标志性的誇張妝容，沒有遮掩原本年輕素淨的面龐，身上也不再是厚重的長袍，而是換上了色調清新的長裙，拎着一隻小巧的絲綢手袋。

“呵呵，有時候我也會嘗試不一樣的花樣，變化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情趣。”

還是那個愛調戲人的戴莉女士……

聽了熟悉風格的回答，三位男士各自視線微移，暗暗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急于開口附和羅珊。

“倫納德，科恩黎，還有小克萊恩，”戴莉含笑的目光依次落在他們身上——克萊恩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為什麼隻在他的名字前加一個“小”字……戴莉繼續說着：“既然今天人這麼齊，那你們隊長我就暫時借走咯？”

“好的戴莉女士，沒問題戴莉女士！隊長已經準備好了，就在辦公室裡，我這就去喊——”

倫納德殷勤開口，戴莉輕笑一聲制止了他：“不用，他已經來了。”

克萊恩和科恩黎也提前聽見了走廊裡的腳步聲，回頭果然看見穿着襯衫與薄馬甲的鄧恩·史密斯從走廊盡頭走來。他發現隊員們整整齊齊出現在接待廳前，先是一愣，然後才恍然醒悟似的，露出了終于回想起日期的神色。

年輕隊員們見狀心裡猛然繃緊了一根弦，小心翼翼偷瞄起戴莉的臉色。她絲毫沒有生氣，眼角反而醞釀出幾分有些甜蜜的淺笑：“你忘記了我要調走，是不是？”

——在你的夢裡，其實并不希望我離開……離開這裡，是不是？

眼看鄧恩的口型快要構成一聲“抱歉”，戴莉搶先開口，指了指站在門口自覺裝作擺件的莫裡爾·普桑說道：

“我已經向聖堂打過報告了，後續會有恩瑪特港的同事拍電報聯絡，安排時間把他帶回那邊，在那之前還得請你們繼續監視一段時間。”

這位幻影聖徒會的成員站在一圈官方非凡者中間，似乎想往後縮兩步，最後對着戴莉苦笑道：“其實，我也很想去貝克蘭德，至少那裡更安全。”

“查尼斯門後面也很安全。”倫納德笑了一聲，懶洋洋把胳膊舉起來搭在頭後。

莫裡爾不接話了，視線在“午夜詩人”和“占蔔家”之間遊移。

廷根值夜者那位狀态不對的“窺秘人”被聖堂帶走後，他就開始懷疑這兩個年輕人裡有一個是“愛慕者”阿芙拉的線人。保險起見，他在向“愛慕者”求助當天也把隐匿賢者的問題跟戴莉透過口風，但在恩瑪特港合作過這麼久，他了解戴莉在大部分問題上都不怎麼信任自己，一定會先行觀察一段時間，而不是馬上将問題暴露出來。

除了戴莉之外，聖堂來人前就隻有這兩位年輕人曾反常地幾次進出隊長辦公室……在廷根處于監視下的這段日子，莫裡爾也跟值夜者小隊成員混熟了不少，能從閑聊中拼湊出一些關鍵信息。

哪一個才是？

“午夜詩人”總是表現得身懷秘密的樣子，還一直戒備自己，明顯很可疑，但也許隻是年輕氣盛。不，還有可能他故意表現出這一面，誤導别人輕視他來打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