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晶瑩、閃耀的冰爆中,處于風暴中心的雪倫夫人也炸成數片鏡子碎片。她隐藏在防禦的黑焰之後的身影剛從另一邊勾勒,幾縷濕潤的蛛絲便輕飄飄搭上阿芙拉的手腕,濕潤誘人的異香鑽入鼻腔,令人心神動搖。酥酥麻麻的觸電感滲透皮肉,阿芙拉感到手腕的骨頭瞬間喪失力氣,肩膀被暗器般四處飛濺的碎冰擊中,開啟符咒的動作為之一頓。
那是來自伊德魯裡爾療養院天台那名代罰者的最後一枚符咒,冰冷刺骨的海水沖擊着手指,阿芙拉将靈性灌入,符咒的力量沖散了蛛絲纏繞。
“巨浪”!
赫密斯語咒文從舌尖彈出,散發出鹹腥氣息的深藍海水憑空凝結成牆壁般的水浪,強勢席卷過整個狹小的隔間。
阿芙拉打空了彈匣裡最後一枚子彈,便主動撤回靈性之牆,過道裡的嘈雜瞬間被巨浪翻騰的炸響蓋住。雪倫夫人卻違背本能地甯可自身被子彈擊傷,也一秒不浪費徑直撲向在爆炸中毫發無傷的手提箱,而不是向反方向閃躲。
她一把抓住那裝有“原初魔女”神像的箱子,身影随即消失在原地!
隔間與車廂過道之間的阻礙被海浪沖得七零八碎,因察覺異常而來到這節車廂的“機械之心”隊員們隻好先各自防禦。等他們控制住海水肆虐的趨勢,終于踏進空無一人的車廂廢墟時,阿芙拉已經穿過虛界,處理掉自己雙人間裡的蠟燭替身痕迹,然後穿行進入了用另一套證件買票包下的單人隔間。
她還利用一個固化在蠟燭上的儀式魔法一鍵換裝,抹去殘留在指環貓眼石表面的殘冰,并将身上被融化冰屑打濕的襯衫長褲改成了弗薩克風格的睡衣與晨袍。
車上的“機械之心”成員的序列都不算高,她對自己的反占蔔手段頗有信心,準備再等一等。要是後續搜查中雪倫夫人沒有受到懷疑與監視,說不定還有機會趁對方未完全恢複,一舉将非凡特性攻下。
停留在原處的“不淨污染”仍在向她傳回車廂裡的情況:機械之心隊員沖進隔間之前,雪倫·霍伊抱緊手提箱,手裡藏着一面袖珍圓鏡,默念了一句咒語。雪倫夫人的身影從車廂裡消失,而以她消失的位置為中心,大量黑焰噴湧出來,逼退幾名機械之心,也燒盡了任何遺留的線索。
當一切恢複風平浪靜時,車廂裡莫名多出了幾樣沾染着些許詛咒力量的物品,足以将調查方向引導成替罪羊的物品。
再多給她幾分鐘,阿芙拉很有把握消耗掉魔女剩下的替身,結束戰鬥。可惜當時隔間門外的那幾名中、低序列非凡者攜帶了一件“擊殺感知”無法看透的封印物,視線掃過時,還沒完全恢複的雙眼隐隐作痛。阿芙拉在廷根吃過封印物的虧,至今沒搞清楚“通靈者的鏡子”破碎到底有什麼影響,因此剛才也不願意在自己靈性損耗不少的狀态下冒險對上機械之心帶來的那樣東西。
不過,雪倫夫人買的車票居然就挨着乘夜車出行的官方非凡者小隊,這也太倒黴了……等等,還是自己這個襲擊者更倒黴。
阿芙拉的視線落在“問蔔者的指環”上,嘴角微微抽搐。她記得這件神奇物品的負面效果是佩戴時更容易被隐秘存在注視,摘下它以後才會開始倒黴。莫非負面效果還能進化嗎?
車廂裡極為安靜,火車有節奏的搖晃催人入眠。阿芙拉支着腦袋,反複回想最近的行動——
調查任務缺乏線索,但由于自己有傳送門逃命能力,準備在戰鬥中尋求情報,以至于被神性鎖定,不得不動用“虔信符咒”,以危險對抗危險。
之後出于好奇便将靈界符号卷入虛界、确認雪倫夫人位置後立刻動手,也都符合她的性格,再一次落入相似境地,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真正的問題在于,差點陷入幻覺失控,卻依然覺得中序列層次的一道禁令就能解決利用邪神投影造成的後續問題,對神秘世界的力量過于缺乏敬畏。還有貿然在列車上動手,事前隻考慮自己的退路,絲毫沒有顧及到周圍還存在大量不清楚非凡力量存在的普通人!
穿越後她就一直單獨行動,混迹各種野生非凡者圈子,居無定所,日抛表面身份,沒有穩定的社交關系,對他人的共情沒有達到那麼高的程度。
無神論時代的成長經曆讓她難以像北大陸居民一樣對“偉大存在”懷有敬仰之心,長期缺乏交流讓她愈發缺乏周圍都是真實存在的人類的實感,傾向于把這個世界當做一個網絡遊戲,并在無形中把自己放到了為所欲為的主角的位置上。
——穿越前的她,看到療養院裡衆多普通人靈體被種下蠟燭難逃一死,即使清楚自己無法挽救,也會如此冷漠,内心毫無觸動嗎?會為得到非凡特性随意殺人嗎?在前後車廂都存在無辜者的情況下,也會直接挑起與魔女教派成員的争端嗎?
阿芙拉愕然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