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沒有缺失,她記得騎行時與陌生同路人分享機油,冬天将流浪貓抱進公寓,也記得在教室裡掄起椅子和同學打架……可這些事情她是懷着什麼心情做出的?失去名字的那個自我内心的真正感受,她一概無法與現在的自己聯系起來。
歸根結底,她的問題在于把一切都看得太輕,包括别人,也包括自己。“主控”對于“玩家”來說不過是又一個虛拟角色,一個可操控的工具。但這種想法唯獨不能出現在“收藏家”途徑非凡者身上。這是善于收集工具、改造工具、利用工具的途徑,強調的是自我淩駕于其上的主導地位。若她将自己也視作工具來使用,那“燃燭人”不如改叫“蠟燭人”算了!
活下去不是可以失敗重來的任務,現實不是事不關己的劇情,那些經曆厮殺晉升上來的非凡者也不是按劇本行動的NPC。她真正活在這個世界裡,就不能一直用“大不了死掉”的态度敷衍自己,不能想着與己無關便理所當然漠視生命。
信仰與崇拜無能為力,但謹慎與敬畏不可或缺。她得調整心态,認真正視穿越後的生活。
發生過戰鬥的車廂裡,“格鬥學者”辨認出了冰霜、詛咒、“水手”途徑、以及精神層面的力量,但廢墟裡還萦繞着一股更為邪異險惡的氣息,讓他無法分析出更多信息。就在他們苦于缺乏線索時,一名序列7的機械之心隊員将目光投向了手中蒙着黑布的盒子。
“伯納德執事說過,2-111最大的危險性來自撒謊或回答錯誤的懲罰。我的鑒定能力判斷也是如此。所以,隻要誠實回答它的問題,理論上不會遭遇什麼危險……”
另外兩名隊員對視一眼,猶豫地提出反對:“我們的任務是攜帶2-111與伯納德執事彙合,出發前沒有得到使用這件封印物的許可。”
最先開口的“鑒定師”搖搖頭,堅持道:“2級封印物的報告可以事後補上,這不是問題。這起案件牽扯到一位貴族,而作案的非凡者有可能仍然藏在這趟列車上,或許還會危害到其他乘客。在列車到站前,我們不能這樣毫無頭緒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取下盒蓋,捧起裡面花紋古樸、兩側各有黑寶石裝飾的銀鏡,撫摸表面三次。
“鑒定師”心想,有些力量的殘留可能來自非凡者自身能力,另一些則來自持有的物品,要盡可能少使用2-111,那他的問題應該足夠籠統,足以概括所有情況。
“尊敬的阿羅德斯,我的問題是,車廂裡非凡力量的來源。”
銀鏡表面泛起波動,飛快呈現出一幕幕畫面:有面目模糊的蛇發女性,盤旋在遙遠海面下身影似龍似蛇的金色生物,漆黑的高塔與漫天灑落的塔羅牌,最後定格為一片虛幻的斑斓色彩,仿佛蠟燭的光芒一般搖晃、閃爍,那片色彩的中心有一道戴面具的人影,人影胸前垂下一枚倒釘在十字架上的獨眼巨人吊墜。
幾名機械之心成員若有所思。他們隸屬于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駐守貝克蘭德的精英小隊,出發前剛剛參與過内部會議,得知了代罰者新公開的魯恩地區極光會神使信息。
如果這節車廂裡的是疑似“旅行家”的S女士,有足夠蒙蔽低序列的“格鬥學者”的反占蔔手段不足為奇。
但前面三幅畫面又象征着什麼呢?伯納德執事使用這面鏡子時,鏡子的答案也是這麼模糊不清嗎?
不等“鑒定師”細細思索,鏡子表面恢複了漆黑,随後,古弗薩克語文字依次浮現:
“根據對等原則,輪到我發問了……”
“如果你回答錯誤,或者撒謊,你将遭受懲罰。”
“鑒定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就看到一行顔色慘白、形态扭曲似乎微微顫抖的字體連成一句話:
“你最大的恐懼是什麼?”
就這?這就是伯納德執事口中的“危險性”?“鑒定師”一下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