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周遭幾個房間的開門關門聲,再之後又恢複了窸窸窣窣但還算安靜的環境音。
張仰看了眼防水手表,快五點了。
他起身背上背包就準備出門,想了想,又回身将那條鋪了一宿的失溫急救毯折起來收好,揣進背包夾層内。
昨天行動前,他已經為了這幾天儲存式進食過,而一次進食,最多能維持四到五天。
剛要出門,房門就從外面被打開。
張仰心想今早他可能是走不出這個門了。
面上笑道:“趙哥,你找我?”
門外站着的正是趙路,他臉上笑呵呵的,對張仰道:“張老弟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的,比在木筏上漂着安心。”張仰溫和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趙路笑着回道:“我來告訴你尋人啟事弄好了,就貼在島上的布告欄上,你耐心等等,可能過幾天你同伴就有信了。”
張仰道謝:“太感謝趙哥了,如果不是你收留了我,還幫我找人,我現在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沒那麼好,還是你自己命硬運氣好,才漂到了富羅島附近。”趙路大笑道。
兩人都有意無意地将那兜金首飾忽略過去,仿佛兄友弟恭,和諧友善。
“不過啊,老弟,我确實是欣賞你,但我在這艘船上也就是個勞力,最多兼職下翻譯,再多的也幫不了你了。”趙路忽然話鋒一轉,歎了口氣。
“你可能還不知道,這船老大脾氣爆,不養閑人,但凡住在他船上的都得幫他幹活。”
趙路終于圖窮匕見,透露出來意。
張仰剛剛還在想這人大清早屈尊降貴來找他是為了什麼,這邊燕國地圖三兩下就畫完了。
是的,屈尊降貴。
趙路掩飾得不算高明,或者說壓根兒沒打算掩飾。
破綻也很明顯,他昨天剛被拉上船的時候,趙路就當着船工的面兒,十分自然地收了金子。
要知道當時甲闆上雖然人少,但也不是沒有人。
如果趙路當晚或今天,沒有完完整整、不帶一點傷痕地出現在他眼前,張仰可能還不會這麼笃定。
畢竟一個華裔船工,背着高層偷偷摸摸收了根本不是他能拿的金子,要麼是太蠢太貪;
要麼是他收買人心的本領很強,當時甲闆上都是他的自己人,有群衆基礎;
要麼是他在船上的話語權很大,至少是高層或二把手。
趙路沒有遭到船工告密或毒打,那麼就是後兩者。
不過張仰更偏向于是後者。
因為腳步聲暴露了趙路,他剛才應該是從樓上下來的,說明他不是住在底層船艙需要下苦力的船工。
張仰突然不知道該哭該笑,趙路屈尊降貴下來,應該是覺得他身上有更大的壓榨價值。
金首飾他背包裡确實還有不少,都是下海撈出來的,不過他還不想養大趙路的胃口,導緻‘金飾貶值’。
張仰作出一臉焦急,“可趙哥你知道的,我隻要在船上待幾天,找到同伴就走了,出海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趙路歎了口氣,抻了張仰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也這麼跟船老大給你求情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老大才同意允許你用物資抵勞動量。”
張仰有些無措,“這,可我也沒多少金子了。”
“那要不我還是下船吧,住在我原來的木筏上,給個船錨固定就行。”
那當然不行!
趙路額角抽動了下,“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老弟你今天先住着,今晚的船費我先替你交了,就當是昨天那袋金首飾還你的情了。”
張仰面露感動之色。
“不過後面幾天,還是得你自己想想辦法。”趙路語重心長,随即話鋒一轉,“如果你實在湊不齊船費,來找老哥我,我有門路能弄到物資。”就是過程露骨了些。
不過趙路一個從沒享受過外貌福利的中年男人,對此隻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
靠,長得好就是吃香。
“……”張仰雖然不明所以,但誰都能看出來那個所謂的門路不是個好去處。
“謝謝趙哥,後面幾天我一定想辦法湊齊!”壓下心裡的想法,張仰滿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