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傑森含糊道,躺回枕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并不想睡,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睡了夠久的了,但是同樣也沒有精神做更多的事。
“你想吃些什麼東西嗎,Master Jason?”他聽見阿弗詢問道。
“我不餓,但是謝了,Alf。”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充滿着不贊同,“你該吃些東西的。你的身體才經曆了很多,而且......你真的瘦了,my dear。”
傑森用自己沒受傷的那半邊肩膀聳肩,仍然閉着眼睛以免自己因為管家的表情産生愧疚。
Actually,他想騙誰呢。哪怕阿弗隻是坐在這兒什麼都不幹,傑森就已經要被愧疚壓垮了。不管阿弗表現得再自然傑森也無法忘記這他們四年多來第一次再見。他們兩個都知道傑森當初選擇離家出走時相當于丢下了阿弗。然後傑森死了,又活過來,然後成為了蝙蝠的敵人,可世界天翻地覆後阿爾弗雷德仍然坐在這兒,像過去那樣幫他清理傷口。還有這間卧室。提姆之前就說傑森的卧室還在,但他沒想到會保留成這樣,甚至、甚至傑森十五歲時的代數課本跟草稿紙都還fucking散落在書桌上。時間仿佛停滞,有人像是朝聖一般将一切維持着原貌。
他突然感覺無比壓抑,幾乎無法喘氣。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傑森沙啞問道。
阿弗端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你才回家,Master Jason。”
“I know.”傑森磕絆道,“我不是、我不是不想見你,Alf。我一直很想你,真的。It's just——我受不了,I can't——我沒法在這裡呆着。”他掙紮着呼吸。
“你當然可以,這裡是你的家。”阿弗堅持。
他搖頭,“這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當阿弗沒有立刻回答時,傑森才突然意識到那話聽起來有多麼傷人。
但這是事實,他下巴緊繃,慶幸自己始終閉着眼睛。
如此僵持十幾秒後,阿爾弗雷德清了下嗓子,“Well,我猜我現在沒有辦法說服你,時間會自然證明這裡仍然是你的家。但是現在,就算你想要離開,Master Jason,我必須強烈反對。起碼等到你适應了之後。你才做完手術,傷口還需要修養,你的醫生也建議你盡快開始複健,複健越早開始就越容易适應。”
傑森終于睜開眼睛,皺眉低頭看肩膀,“你不是說燒傷不嚴重嗎?”
然後,“噢。”他想起黑狗與爆炸,“我的腿。”
“是的,你的腿。”阿爾弗雷德将手蓋到他的手上,握住。
傑森掙紮着坐起來,一彎腰他肩膀上的燒傷就開始一陣麻癢。現在阿弗提到了,傑森就注意到了右小腿中段傳來的陣痛,是之前被狗咬到的位置。似乎咬得比傑森以為的還要深,因為不僅是皮肉,他的骨頭也一樣的疼。
也許是因為爆炸導緻他的腿又骨折了?他的腿傷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Master Jason——”阿弗在說,但傑森已經掀開被子,“所以我的腿怎麼了?”
他凍住,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又或者說,沒看到什麼。
“What the hell.”他喃喃道。
阿弗抓着他的手收緊,“傷口現在可能還容易流血,但是萬幸炎症控制的很好沒有太多腫脹。你的主治醫生建議我們每天清理傷口更換紗布,他也說你隻要願意立刻就能開始複健。他教我一些動作,隻要你願意從今天下午開始我們就能......”
他說了很多,傑森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他唯一能看見的就隻有自己的右腿。曾經他腳上的繭、腳踝上作為紅頭罩時被敵人割到留下的疤、還有被狗咬到本該留下牙印的血肉,都不見了。他仍然能看見自己的膝蓋,以及膝蓋下的一截小腿,但是再往下的,都不見了。All gone。他視線所看的跟他所能感受到引發了強烈的沖突,因為傑森could fucking FEEL his leg,他腿明明還在,小腿肌肉還能繃緊,他能感覺到自己能轉動腳踝移動腳趾,甚至還能感受到腳跟壓在床墊上,但是他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隻有被夾闆固定住比左側短了一大截的右腿跟空蕩蕩的床單。
他的視線開始眩暈。
“What the hell,”他重複。
“Oh,”阿爾弗雷德道,“你不記得了。”
傑森扭頭看他,呼吸急促,哀求,“Alfie,我的腿——”
阿爾弗雷德的眼睛泛出淚光,站起來摟住傑森。傑森将頭埋在他懷裡忍不住顫抖。“My dear dear boy,”阿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如此的難過,“I'm so sorry.”
傑森放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