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看向傑森，“......你在說什麼？”

“因為泰坦塔，你自己都說了。”傑森放在桌上的手捏成拳，青筋從皮膚上鼓起。哪怕他現在沒有穿制服沒有握槍，提姆仍然能想象出那雙拳頭蘊含多大的力量。傑森是這個家裡最像布魯斯的人。“我差點就殺死了你，kid。我之前從來沒有向你道歉過。”

“噢。”提姆呆呆道，困難吞咽，“I mean——”

“任何理由都不是我傷害小孩的借口。”傑森眼睛邊緣滲出綠色，表情遙遠像是透過提姆看見了什麼，“你偷走了羅賓，但你仍然隻是個孩子。”

提姆激動反駁，“我沒有偷——”

“你有。”傑森打斷，“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羅賓，那個稱号仍然是我的。而你卻趁我死掉的時候把羅賓給偷了。”

提姆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力扇了一巴掌。偷。這個字眼如此可恥且難聽，提姆無法忍受。他想說傑森當時已經死了，羅賓本來就是空的；想說當時蝙蝠俠遇到了危機，提姆要是沒換上羅賓的制服去支援可能布魯斯早就已經不在了；想說我沒有，我沒有偷，你不能這樣指控我！

但是同時，如山般龐大沉重的羞愧感湧來幾乎要将他壓垮，因為提姆自己心裡非常清楚羅賓就是他趁着傑森死掉的時候偷來的。提姆童年時抱着相機到處在哥譚夜裡遊蕩就為了拍攝到蝙蝠俠與羅賓，用七八個小時換來一秒的驚鴻一瞥。他崇拜羅賓、向往羅賓，因為羅賓是所有哥譚小孩崇拜的英雄，代表着自由與無所不能。提姆無數次看着洗出來的照片羨慕着裡面的傑森。但是布魯斯已經有傑森了，不需要第二個羅賓更不可能讓其他小孩取代傑森，提姆永遠隻能是那個鄰居家的小孩。直到......of course，提姆得知傑森·韋恩死亡的那天。

布魯斯失去自己的兒子後變得更加荒唐無度，韋恩集團的股價數次暴跌。蝙蝠俠失去羅賓後越發魯莽，揮出去的每一拳都不像是為了正義而是洩憤。他逐漸不再在乎自己的目标，甚至自己的安全，幾乎每一個晚上他出去後受到的傷都比前一天更重，但是蝙蝠俠卻無所顧忌。提姆告訴自己，他這樣是為了蝙蝠俠跟哥譚，因為不管布魯斯是否承認，蝙蝠俠需要一個羅賓。這些都是真的，但同時，提姆也需要羅賓。哥譚裡沒有一個小孩沒幻想過成為羅賓，提姆從始至終都向往着羅賓。

假如他錯過了那個機會，哥譚就再也不會有羅賓了。

提姆的肩膀垮下，臉燙得像是在燒。他的喉嚨像是打結一樣數次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他仍然想要否認傑森的指控，但對方了然的眼神早已經把提姆完全看透。

“我——”他嗆出來。他有一萬個理由可以說，但也知道那一萬個理由都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是的，我偷了。”他終于承認。

“我不能說你的行為沒有傷害到我，因為你的确fucking RUINED me。我以為我曆經千辛萬苦後終于能回家了，結果這個家卻沒了我的位置。”提姆幾乎想要躲到桌子下，但傑森卻仍然能如此平靜地坐着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但同時，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羅賓是迪克母親給他取的小名，本來不管他是否換上了新的披風都仍然屬于他。但是我仍然在布魯斯問我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因為我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這樣的機會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提姆沒有說出口。

“你可能偷走了羅賓，但我沒辦法怪你，kid。”傑森的拳頭松開了，從桌上轉而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他眼睛邊緣的綠色也開始褪去，“因為我現在能看出來了，你跟我，還有最開始的迪克那樣，我們都曾經需要羅賓來拯救。”

“Yes.”提姆道，感覺眼眶變得濕潤，“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形容，傑森，但是、但是我需要羅賓。是羅賓讓我...終于被看見。”

語言顯得如此蒼白，提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受。是羅賓讓他終于有了意義，讓他終于有了跟空蕩的家跟保姆以外人生鍊接。是羅賓讓提姆終于感覺到活過來，但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出他心裡那種如火在熊熊燃燒般的感受，又或者小鳥在空中翺翔般的自由。但萬幸的是傑森的表情說明他完完全全地理解提姆。他甚至朝提姆露出一絲微笑。

“我懂。”

“我也保證我自從知道你複活後就一直想要找到你把你帶回來。”提姆發誓，“我知道我成為了羅賓，但沒有人能真的取代你，傑森。布魯斯愛着你。哪怕在你仍然是紅頭罩跟蝙蝠俠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我也能感覺到布魯斯真正想要的隻是讓你回來，你沒有放下過去，他也無法放下。”

“Yea，我想我現在知道了。”傑森聳肩，“但就像我說的，不論是什麼借口都不是我傷害你的理由。”他的目光掃過提姆，尤其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停留。提姆知道傑森是在看上面的疤，因為當初在泰坦塔是紅頭罩扭斷了那隻手臂。

傑森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我知道我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上。我向你道歉也不是想要獲得你的原諒，因為我知道我犯下的事嚴重到沒有資格要求任何一個人原諒我。我隻是覺得你值得一個道歉，you know？而且......You're a good kid，Tim，你超級聰明，你的偵探水準比現在的我都要高出好幾個檔次更别說羅賓時期。你成功做到了不同于我也不同于迪克的風格，你是個好羅賓。”

提姆的臉頰再次劇烈燒起來，這一次卻是完全不同的原因。“真的嗎？”他差點沒尖叫出來，抑制不住聲音裡的希望跟喜悅，“你真的這麼認為？你确定你沒有為了讓我感受好點而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