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腳杯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端起酒杯,皺着眉頭勉強喝完,唇邊滑落的紅酒滴在地上,發出“啪”的響聲。
此時的易森剛剛回國,還沒有撕下自己僞善的面具,受邀前來參加訂婚宴的名流們見狀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位易公子真人比照片更加魅力十足,怪不得能赢得顧總芳心。
實際上,剛過完十八歲成人禮的趙易森隻會喝碳酸飲料,但擋不住原主千杯不醉的人設,不得不從進門一路喝了過去。
香槟色大廳裝飾奢華,頭頂懸着三個巨大的水晶吊燈,中央是深紅色的樓梯,連接着二樓的空間。
趙易森喝的暈乎乎的,在人群中看見另一個被包圍住的身影,跌跌撞撞走上前。
男人身影挺拔,側臉的弧線恰到好處,優美而淩厲,他身邊的男男女女也都挂着笑,這種笑容與他方才見到的那些壓抑着的、對美色的貪婪不同,反倒是一種畏懼的讨好。
“……”
趙易森的心髒跳得前所未有地快,越靠近,男人的眉眼就越發有殺傷力,他好像是個混血,對着燈光,瞳孔隐約顯出暗金色。
上前問好的人也不敢多打擾對方,很快,男人的周圍已經不剩幾個人,他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張照片,掀開打火機,将照片放在火苗上烤。
那張照片是張雙人照,一側是眼前的男人,另一側的人被火苗燒出個窟窿,看不清楚模樣。
趙易森的眼皮莫名一跳。
隻聽王飽飽在身後催他:“少爺,訂婚宴要開始了。”
趙易森的心頓時變得空落落的。
突然,廳内的燈光一暗,周圍逐漸安靜下來。
趙易森在王飽飽的帶領下站到大廳中央,一邊好奇地等待着原主的未婚夫,一邊用餘光瞥着方才那個男人。
趙易森正暗搓搓打量着,對方卻突然擡頭,正對上他的目光。
那雙暗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帶着令人心驚的不甘、怨恨與嘲諷。
王飽飽像個背後靈似的繼續提醒:“少爺,您迎一迎顧總啊!”
……
市中心的别墅外下着暴雨,一道閃電劈過,顧伽從夢中驚醒,定下心神後,望向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顧伽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沒有鮮血的痕迹。
牆上的電視發出悠悠藍光,氣象主持正在播報:“據報道,十幾年一遇的特大台風“瑪麗亞”給我市帶來創紀錄降雨……”
顧伽手上的動作一停。
他的記性一向好,本市已經很久下過大暴雨了,上一次,還是在十幾年前的訂婚宴前夜。
這樁婚姻是顧伽心裡永遠的刺,那個言笑晏晏的男人輕飄飄地俘獲了他的心,即便是往顧伽茶水裡下毒的時候,他還在笑。
“親愛的,你不是說願意為我去死嗎?”
從那天起,顧伽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變得喜怒無常,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人,他把一切的罪過都歸在易森身上,把他關起來,用各種手段折磨他,直到易森笑着自盡的那天,顧伽終于崩潰了。
公司也很快被死敵陸家擊垮,易森的葬禮上,顧氏集團被執行破産,顧伽面如死灰地接過死敵陸銘遞過來的文件。
上面竟然記載着易森透露給對方的所有機密。
對上陸銘同情的目光,顧伽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
手機傳來“嗡嗡”的震動聲,顧伽麻木地接起電話,手機裡穿來助理更加年輕的聲線:“顧總,暴雨可能會持續到明早,訂婚宴還要繼續嗎?”
盯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2010年,顧伽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他重生了,重生到了十二年前。
胸腔裡淤積的憤怒與怨念沒有爆發,反倒像是樹根一樣狠狠紮在顧伽的心裡,他突然笑了出來,那笑聲帶着令人感到膽顫的刺骨涼意,聽得助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當然。”
面無表情地挂斷電話,顧家從枕下拿出那張一直被他帶在身邊的照片。
照片裡的兩個青年面容英俊,左邊的青年英氣十足,右邊的稍微矮一些,但笑容卻有種穿越時空的美。
他死死盯着死去前夫的那張臉,陰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