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助理的話像是往平靜的湖水裡扔了一塊隕石。

趙易森驚恐地去關自己的手機，可惜還沒等他摸到，口袋裡已經傳出了歡快的響聲。

“出賣我的愛～背着我離開～”

“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這是中國移動前兩天剛送給他的彩鈴。

桌上，顧伽的表情有些僵硬。

聽着動感的音樂，站在他面前的姜明澤當場石化。

姜明澤下意識地往聲音傳出的地方看。

辦公桌的棕色木闆與地面有一條縫，黑色的陰影中，能勉強看到一隻棕色皮鞋的側影。

那隻皮鞋他很眼熟。

就是易公子最喜歡穿的那一雙。

顧總，易公子，辦公室，桌下……

！！！姜明澤兩眼一黑，不敢再繼續深想。

他保持一個低着頭的鴕鳥姿勢，一路退到門口，跑路的同時，還不忘幫顧伽找個台階下：“一定......一定是易公子把手機忘在這了。”

“顧總，那我，我先走了。”

他不該出現在車裡，他該出現在車底。

姜明澤的劉海遮住眼睛，猛地彎腰關上門，螞蚱似的飛走了。

顧伽：“……”

半響，他垂眸，視線重新落回辦公桌下面。

趙易森攥着手機，羞憤欲死地從裡面爬了出來。

他就是想來拿個章而已啊！

顧伽的位置剛好擋住他的去路，趙易森氣若遊絲：“顧總，能不能讓讓……”

顧伽的眼中仍帶着些不明的意味，他冷笑一聲，盯着趙易森那雙淺紫色的眼睛：“不繼續了嗎？”

趙易森：？

“！！！”蓦然想到剛才跪在地上的場景，他的腦子裡炸開五彩斑斓的煙花。

趙易森的臉紅得跟熟透得蝦子一樣，顧伽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可是想到易森是為誰來的之後，這種滿足的表情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為了陸銘，易森居然能做到這個份上。

顧伽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

趙易森仍半跪在地上，他剛想開口解釋，并譴責顧伽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卻見顧伽忽然俯身，同樣半跪了下來。

他的大手掐住趙易森的脖頸，那張英氣十足的臉蓦然靠近，給人以極強的視覺沖擊感，暗金色的雙眸中浮光掠影，怨恨、糾結、猶豫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唔……”

被顧伽這麼一掐，趙易森的眼睛蓦地睜大，男人的手指有點粗粝，磨得他下巴有點癢。

顧伽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在狹窄的空間中，趙易森能聽見自己那快要爆炸了的心跳。

在男人的下一步動作前，口袋裡電話再次響起，這一次像是老天遞給他的救命稻草。

“咳咳……”

下意識接起電話，趙易森抓住顧伽的手腕，示意他先放開自己。

顧伽不但沒有放手，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趙易森的唇。

電話那端的信号有些差，聲音滋滋啦啦的，趙易森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桌下的空氣有點悶，他腦子暈暈的，捏住手機的手指也漸漸卸了力，感覺下一刻就要發生什麼，他卻無力阻止。

但也不讨厭。

在趙易森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好像還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喂？”

電話那端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蒼老而開闊。

“喂？小易啊！”

聽到這聲音，顧伽一愣，掐着趙易森的手稍微卸了點力氣。

趙易森也堪堪回神，咳嗽了兩聲，試探性地說：“黃老總？”

黃老總呵呵地笑了兩聲：“小易，你說的事我考慮過了，帶上具體的計劃書，我去你那，咱們今晚商量一下吧。”

好消息來得猝不及防，趙易森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嗯？嗯嗯，好嘞。”

又寒暄了幾句，挂斷電話，他的脖子還被顧伽輕輕捏着，青年的下颌線很流暢，喉結隔着白皙的皮肉，一上一下，靈巧地像活物一樣。

“……”顧伽忽地松手起身，這才發現趙易森的手裡還攥着什麼東西。

仔細一看，好像是山河地産CEO的私章。

在腦中瞬間完成簡單的推理，另一種可能性一閃而過，顧伽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看起來，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樣。

而另一邊，因為躲在在桌子底下的時間太長，趙易森腿麻得有點站不起來。

他艱難地往前爬了幾步，控制着原主破爛的運動神經，感覺自己是四肢像是八爪魚一樣亂飛。

顧伽看不下去，彎腰把人撈了上來。

趙易森隻感覺有兩隻大手鉗住自己的肩膀，把他舉起來，後腰輕輕頂在桌子上。

桌邊的溫度涼得讓趙易森下意識想躲開。

“你聯系了黃總？”

半響，顧伽開口，暗金色的眼睛直視着他。

“是、是啊。”

趙易森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别墅群項目的資金鍊斷了，公司暫時拿不出現金周轉，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人幫忙……”

……找人幫忙。

顧伽松開手，垂眸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

明明之前還在會議室裡不留情面地要求下屬終止合同，現在卻又因為易森一點沒有找他幫忙的意思隐隐覺得惱怒。

他的聲音很冷，雙手抱臂。

“為什麼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