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三番拒絕一個當紅公爵的要求,這難道不是可怕的事嗎?”裡斯本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他的公館從沒有這樣受歡迎過,漢諾威也就算了,霍頓公爵都屈尊降貴來了兩次——雖然他每次都是帶着遺憾離開的。
“為了你心愛的艾倫,你真是勇敢無畏,赫拉克勒斯都會認同你的英勇。”話畢,裡斯本又看向艾倫,“不過,艾倫你這家夥也不錯。我現在願意承認你的忠心了。面對公爵的誘惑還能無動于衷,難怪喬治那麼喜歡你。”
艾倫正将一杯茶遞給喬治,聞言笑道:“感謝您的贊美,德弗羅先生。”
裡斯本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花園從沒這樣芬芳過,他舉起茶杯:“慶祝以後輕松美滿的每一天。”
還不待喬治回應,鈴铛聲響起,三人回頭,隻見公館的小聽差規規矩矩地來到了裡斯本面前。
“少爺,您的請柬。”小聽差雙手遞上。
“請柬?誰會在這時候……”裡斯本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精緻的白色信封,接着,便吞了蒼蠅一般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該死的,是那家夥。”
裡斯本将請柬扔給了喬治:“看看吧,還有你的份。”
喬治依言接過,不過是看了沒幾行,他的眉頭便已經皺起,等看到署名,他更是不悅。
這的确是一封請柬,可惜,是邀請兩人去高級會館的請柬。署名的人是牛津當地的一位有聲望的貴族,他們無法拒絕。
“高級會館”聽着文雅,但那其實是一家高級妓院。正如普通人有聰慧蠢笨之分,貴族也并不是各個都高貴正直,也因此,這些充斥着交際花的高級會館,便成了那些花花公子尋歡作樂的最好去處。會館的交際花普遍都上過學——她們大多數都是沒落的貴族子女——既能享受美酒佳肴,還能和美麗多情的交際花們探讨人生的真谛,還有什麼比這更有情調的事了嗎?
在貴族圈,去高級會館并不是什麼羞恥的事,甚至能增進男士彼此的關系。明明是無恥下流的行徑,但是有了藝術和愛情作為掩飾,許多紳士便理所當然地放浪形骸了。
“上帝哪,我親愛的喬治,你可一定要為我解釋,否則索菲亞小姐非把我當做一個流氓不可。”馬車上,裡斯本憂心忡忡地握緊了拳頭,“不,你還是别解釋了,你替我隐瞞吧。你看,我是被逼無奈,我可不想去那個該死的會館。”
“我知道,你以為我想去嗎?”喬治的嘴角自收到那封請柬就沒有揚起過,“你的聽差太老實了,難道他不會說我們不在嗎?……抱歉,他隻是個孩子,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吧。”
裡斯本也歎氣道:“你說的沒錯,他的确太不機靈了。”
管家也好,男仆也罷,他們在收到給主人的請柬時,可不會說“我的主人就在裡面,我為您送過去”那樣愚蠢的話,為了防止有主人不想見的客人,他們會收下請柬,禮貌表示會在之後轉交給主人,并請送信的人離開。
“我真該讓管家再好好教教他。”裡斯本長歎道。
但事已至此,兩人隻能前往會館。當他們踏入會館的大門,活像兩個即将受難的苦主。
這裡的确是一個高級會館,和紳士的宅邸沒有任何區别,金色的大門,門楣上雕刻着百合花與藤蔓,寬敞明亮的大理石中庭,金紅色的意大利手工地毯,無一不顯示着奢華——為了和紳士的身份相配,所有高級會館都裝飾得美輪美奂。
“歡迎,德弗羅,還有你,卡文迪什先生。”邀請人熱情地迎了過來,“抛下可憐的姑娘這麼久,你們可真是冷酷無情。”
還沒來得及進入戰場,裡斯本和喬治便遭受了這意料之外的轟炸。
裡斯本瘋狂地和喬治使眼色,喬治呢?他頻頻用眼神和艾倫示意。
艾倫的表情無懈可擊,就和普通伴着主人逛高級妓院的男仆一樣。
喬治真想封住眼前這張胡說八道的嘴,他本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辜而帶上了艾倫,現在呢?他就要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了。
“本傑明先生,”裡斯本不得不提醒對方,“這可是我們第一次來這裡。”
本傑明可不知道裡斯本看上了喬治的姐姐,他哈哈大笑道:“可憐的朱莉安娜,她這樣充滿魅力,竟然碰到了你這個無情的人。她為了見你,才央求我請你過來。可是看哪,你這鐵石心腸的人,你是真的要傷透她的心了。”
裡斯本的笑容變得極為勉強,可憐兮兮地看着喬治。艾倫十分懷疑,他現在就想找個角落把自己埋了。
“或許我該把卡文迪什先生介紹給朱莉安娜,”本傑明轉向喬治,“他看着可比你可靠多了。”
喬治咳嗽了一聲:“我們還是進去吧,本傑明先生。”
本傑明瞅了裡斯本一眼:“你看,我就說你的朋友比你誠懇多了。”
于是,喬治偷偷望向艾倫的眼神,也變得可憐兮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