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爵離開陽台後,喬治沉默了很久。
艾倫當然不會傻到去問喬治是否真的不會讓他離開,又或者主動離開喬治好去為對方争取機會——這是對他和喬治之間感情的侮辱,更是對喬治的侮辱。但看着沉默不語的對方,他還是覺得有些心疼。
比起同齡人來,他的主人更為聰慧,也更為勤奮,但這無法彌補他的劣勢。明明生而為貴族,明明并不比維克多遜色,但菲爾德莊園從來不會成為他的助力。如同今晚頤指氣使的霍頓公爵,有多少人隻是因為莊園三少爺的身份,便否定了喬治的一切呢?
“少爺,您會靠着自己的成就面見皇帝陛下的,”艾倫安慰道,“您的毅力難能可貴,您的優秀有目共睹,如果公爵大人成為您,他可不會比您出色。”
“謝謝你,艾倫。”喬治回過神來,他将身體靠在了椅子上,擡頭仰看着艾倫,“我隻是有些頭疼。”
“頭疼?”
“他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喬治說。
“對我,還是……”艾倫并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當艾倫聽到霍頓公爵對着自己呼喊“卡洛斯”的時候,他哪裡不明白那兩人的關系呢?但如果說之前的艾倫不能理解卡洛斯的所作所為,現在,他幾乎要同情對方了。
愛情是神聖的,是盛開在人世間最絢爛美麗的花朵,而不斷找尋愛人的替代品甚至以此為樂,這一點都不美好。
“當然是對你。”喬治說,“他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搞不明白,卻要把無辜的我們拉下水,真是可笑。”
喬治看着那依舊燈火輝煌、音樂缭繞的廳室:“無論如何,艾倫你以後别來俱樂部了。”
“好的,少爺。”艾倫從善如流。
回去公館的馬車上,喬治向羅伊訴說了與公爵交談的全過程。
羅伊按壓着太陽穴,幾乎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我從來沒聽說過這麼可笑的事。”
“但它還是發生了。”喬治說。
“我真為卡洛斯感到悲哀。”羅伊說,“那小子竟然真的買下了那麼多男仆,他想做什麼?睹人思人?還是以為這能讓卡洛斯吃醋,能讓他自己主動回去?他以為這是什麼不入流的花邊小說嗎?”
“誰知道呢,”艾倫嗤笑道,“最可笑的,難道不是他還有一個未婚妻嗎?”
是的,霍頓公爵有未婚妻,她就是喬治曾經告訴艾倫的第三個人。當然,現在恐怕要加上更多的人了。
喬治坐在馬車的一角,原本應該侍立在馬車尾部的他之所以能待在車廂内,自然是喬治和羅伊共同要求的結果。不過比起自己是否能待在馬車内,艾倫現在更詫異的是羅伊的态度。
顯然,羅伊知道卡洛斯和霍頓公爵的關系,并且,他沒有對卡洛斯表示鄙夷。
是出于長輩的寬容嗎?艾倫并不确定,喬治與羅伊交談的模樣,活像同性之愛并不是什麼陰暗可恥的事,反倒是理所當然一般。
“他還想買下艾倫,對着一個值得尊敬的青年這樣大放厥詞,他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幹淨了!”羅伊氣憤地說。
“比起他的禮節,我更在意接下去我們該怎麼辦。”喬治說,“卡洛斯最好盡快離開牛津,或者等霍頓離開牛津之後再外出。”卡洛斯就借住在羅伊的一棟房子裡。
“我會和他商量的。”羅伊說。他最近借了那個可憐人一筆錢——雖然他更想直接贈與,但是被卡洛斯拒絕了。這個遭受過太多不幸的孩子,他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實在不該為這樣一個蠢貨放棄他的事業。
“卡洛斯那邊我會盡力的。”羅伊認真道,“喬治,你要看好艾倫,我實在擔心那家夥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我知道,”喬治點頭,“身為公爵,霍頓不至于強取豪奪,但我實在害怕他背地裡的動作。”
那實在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喬治拒絕霍頓的要求已經讓對方不滿,如果某一天對方得知他還隐瞞了卡洛斯的消息,那必然會成為一場災難。
好在,霍頓公爵并沒有得到卡洛斯就在牛津的消息,一段時間的找尋無果後,他便揚言要回倫敦了。
他到底來牛津幹什麼?散心嗎?喬治并不确定,但聽到這個好消息,他還是松了一口氣:“感謝上帝,我終于不用三番四次地拒絕他無理的要求了。”
裡斯本十分贊同:“是的,我的朋友。我也終于不用再受你的驚吓了。”
“怎麼了?我做了什麼讓你害怕的事嗎?”喬治問道。
此時,喬治和裡斯本身處公館的小花園,正面對面坐着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