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咳嗽了一聲,假裝着若無其事,躬身離開,徒留下無奈的喬治去面對這一場荒誕的鬧劇。
屋外的夜色是冷然的,和屋内的喧鬧截然不同。難得的,艾倫沒有回頭去看喬治。他快步走着,甚至好幾次都将會館的男仆落在身後。好在仆人的休息室就在屋後,不過幾步路,兩人便到了。
但出乎艾倫意料的是,這個點了一盞油燈的休息室内竟然隻有兩個人。看那兩人的服裝,也是會館的男仆。
“我的同伴不在這裡嗎?”艾倫問道。裡斯本的貼身男仆也來了,他本以為他們會待在一起。
“您的同伴不在這裡,先生,如您所見,這個休息室很小,可坐不下太多人。”屋内的一名男仆站了起來,“這裡有好幾個房間,都是仁慈的芙蕾雅夫人為我們準備的。”
“需要我帶您去另一個休息室嗎?”剩下的男仆說道,“但那裡已經有六個仆人了,連隻瓢蟲都擠不進去,您隻能和他說一會兒話。”
客人離開高級會館的時候,女主人會派男仆來通知相應的仆人,而面前這三人的臉色也充滿了疲憊,艾倫想了想,于是選擇了放棄:“感謝你們的好意,我就在這裡等候我的主人吧。”
那三個男仆顯然松了口氣:“謝謝您。”
四人圍着休息室内的桌子坐下了。
“需要喝茶嗎?”有男仆詢問道。
艾倫點點頭:“謝謝。”他看向桌上的茶具,不由得感到詫異,這竟然是銀質的。要知道在不列颠,銀器、骨瓷都是貴族才使用得起的高級瓷器,仆人們用的都是粗制濫造的陶制茶具。
英國的等級森嚴極了,它深深地植根于每一個英國人的血液中。無論是正式場合時的繁瑣禮節,還是這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所有的一切,都在彰顯着貴族與平民的區别。
是妓院放蕩到根本不講禮儀,還是妓院主人真的很富有?艾倫并不确定。但在夜晚喝一杯熱茶,的确比飲一杯涼水舒服得多——畢竟陶制茶具并不扛熱,倒入滾燙的茶水可是會炸裂的。
艾倫一手拖着茶杯碟,一手捏住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隻是和理想中的溫暖舒适不同,手中的茶具雖然是高檔的,溫度也是合适的,但是茶水味道十分古怪,竟然是和腐爛了的蘋果一樣的酸味。
僅一口,艾倫便有些想放下茶杯了。
恰在此時,好客的會館男仆問道:“味道還好嗎?雖然味道可能有些怪,但這的确是值錢的玩意兒。”
另一個也笑着解釋:“這可是夫人送給我們的,據說還是是印度的高級茶葉。一開始我們都喝不慣,但現在每天可都要來上一杯。”
出于禮貌,艾倫隻能恭維道:“是的,味道不錯,很特别。”
會館的男仆笑了:“您喜歡就好。”
在兩人的盛情中,哪怕再難以下咽,艾倫也隻能繼續,等第二杯快見底的時候,他都已經頭暈眼花了。
是的,頭暈眼花,艾倫幾乎以為自己喝的是酒而不是茶。桌椅旋轉起來,圍着的男仆們的臉也在旋轉,像漩渦一樣,一切都變了形狀。
茶杯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接着,艾倫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