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的眼淚還在靜靜地流淌，過了一會熱才輕聲道：“那我還能活下去。”

一場鬧劇暫時宣告結束，伴着隐憂依舊在黑暗中蠢蠢欲動。

但至少喬治還是去見了本傑明，在他沒有顯得失禮和有失風度之前。

德懷福特莊園終究是被本傑明送給了喬治，作為封口費。

“您為什麼想要那座莊園呢？”事後，艾倫這樣問喬治。那是一座老舊的莊園，主人也已經破産，據說整個莊園早已是破壁殘垣，他并不明白喬治為什麼對這樣一座莊園感興趣。

“因為它以後會變得很值錢。”喬治簡單地解釋道。

文件被喬治合了起來，他遞給艾倫，對方當然知道要安放至哪個抽屜。

兩個人如同往常一樣交談着，包括艾倫給喬治泡的茶，都是原本的味道。但他們彼此都清楚，一切已經改變了。包括現在，艾倫接過文件的動作是拘謹的，他和喬治的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是一個極為安全的距離。隻要他低頭，就看不到喬治的眼神。

如今喬治的眼神直白得可怕。他再不掩飾對艾倫的愛意，他的目光，他的話語，比正午的太陽還要熾熱。如果不是艾倫這幾天習慣于低頭顯示恭敬，如果不是他拒絕了身體上的接觸，這一切恐怕會更鮮明。

是的，主仆二人做下了約定，喬治不能主動觸碰艾倫，但艾倫則可以反過來碰觸他的主人——畢竟他是貼身男仆，穿衣、洗浴、随行服侍，哪一個都避免不了身體接觸。

“我不會離開您，但我現在也無法接受您的愛，您明白嗎？”

艾倫自會館回來後便郁郁寡歡，有好幾次，他都看着窗外發呆，神思不屬。這副模樣，讓本就愧疚的喬治尤為心疼與後悔。

當艾倫提出這樣的要求，喬治隻能壓抑了内心的渴望，點頭應承。

“但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追求。”喬治說。

但艾倫看向喬治的目光太痛苦了，活像是他的身體已經負荷了太多的重量，如今已到了懸崖的邊緣。

此情此景，喬治多想抱抱對方啊，但這隻會加重艾倫的痛苦。喬治挫敗極了：“我會等你，在你同意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這樣，艾倫你能安心一些了嗎？”

喬治對艾倫的承諾從來都是兌現的，這一刻，艾倫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自回公館後的第一個笑容：“感謝您的體貼。”

他是真的充滿了感激。

自那噩夢的一天後，兩人明面上再沒提起過那件事，但堅決要睡回仆人房間的艾倫，幾乎每晚都做着噩夢。

夢裡光怪陸離，充滿淫邪、晦暗的東西，電閃雷鳴，伴着惡魔興奮的吼叫聲。而每次艾倫從噩夢中驚醒，甚至于在窗邊呆坐了半夜的事，喬治都清楚。而這，也是喬治不敢現在就更進一步的原因。

慢慢來，至少他沒有遠離我，至少他依舊在乎我，喬治這樣安慰着自己。

被捅破的窗戶紙重新被粘了回去，似乎隻要喬治不說“愛”，艾倫便能裝作看不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他變得瘦削了。本來合身的西裝，現在竟然顯得松垮了很多。

“我真懷疑你的仆人在那天偷偷和女人春風一度了。”裡斯本對着喬治咬舌根，“你看看他這副日思夜想的模樣，絕對有問題。”

每當此時，喬治隻能告誡裡斯本别瞎說。但慢慢的，他也着急起來——艾倫顯得太過虛弱了。

他的嘴唇不再紅潤，帶着不健康的淡紫色；他眼下的青黑越來越重，幾乎要讓人以為他是一個瘾君子；最明顯的是他的目光，某些時刻，裡面的哀傷幾乎就要化作水，滴落在喬治心頭了。

該怎麼做，才能讓艾倫開心起來？

喬治不想讓艾倫離開自己——那會逼瘋他的，但顯然，現在自己才是艾倫悲傷的源頭，他怎麼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讓心愛的人承受痛苦呢？

好在，在兩人陷入泥淖前，轉機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