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貪婪的動物，既渴望事業的輝煌，也渴望愛情的美滿。如果事業和愛情同時開出了絢爛的花來，那該是多麼幸福美滿的事啊。

但如今，喬治的愛情還未成熟，就已經蒙上了金錢與權勢的陰影。

他本來想假裝是兩人誤食了會館的藥物，所以意亂情迷發生了這一切。但艾倫的意識原來早就清醒了，遠比他想象的更早。

難怪他醒來時沒有驚訝，沒有詢問，是一副了然的、抗拒的模樣。

更可怕的是，他聽到了他是如何将他的尊嚴棄置不顧，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利益。

這是上帝的懲罰嗎？

這是上帝的懲罰啊。

懲罰他明明已經重新開始，卻還是沒有用盡全力，沒有将他放在第一位。

喬治本來站起的身體再次如同一個孩童蹲在艾倫身邊，将頭靠在了他的膝蓋上。

這是一個尋求安慰的、示弱的動作。

果然，在看到喬治紅了眼眶後，本來抗拒的艾倫就再一次心軟了，他沒有推開他。

喬治将臉埋在了艾倫雙膝間，過了很久才開口道：“我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我從來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光明磊落。但是，但是艾倫，我不想你懷疑我對你的真心。”他擡起頭來，是惶惑無助的模樣，“我對你的愛是純粹的。我需要權勢，但我更需要你的愛。如果因為權勢而失去了你，那還不如讓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在此死去！”

但這并不是艾倫想要繼續談論的話題：“您該去見本傑明先生了，少爺，我等您回來。”

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回避刺激到了喬治。

有什麼在喬治的腦海裡尖嘯，是狂風的呼嘯聲，是烏鴉的啼叫聲，是嘈雜的此起彼伏的嘲笑聲，伴着一道人影的離開，伴着冰冷的墓碑，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喬治臉上的不安先是定格了，然後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眼神漸漸變得驚恐起來。

“讓本傑明滾吧，和你比起來，他又算得了什麼！”喬治的語氣變得十分激動，“艾倫，你和我說實話，你會抛棄我嗎？你會厭棄我嗎？我做了這麼無恥下流的事，我還利用你去獲得那些該死的、根本不重要的利益，你會不會不要我了？你又要離開我了嗎？”

“拜托了，不要這麼懲罰我。你可以責怪我，你可以毆打我，你可以将我的一切都踩在腳下，但是不要離開我，艾倫，我祈求你。”喬治抱緊了艾倫，以一種卑微的姿勢，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哭泣。

這實在是一件荒唐的事，明明受到傷害的是艾倫，但此刻，喬治才更像需要被安慰的那個人。

兩人都知道現在喬治更适合去會見本傑明，但艾倫勸不動他的主人。對方神經質地重複着“不要離開我”，緊緊地纏着他，他怎麼勸慰都沒用。

一個貴族紳士，竟然這麼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還是因為自己！

心力交瘁的艾倫都要暈過去了，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他甚至能想象如果自己就此昏厥，喬治少爺絕對會帶着他立刻離開會館，再不去見本傑明了。

“我會在這裡等您，我發誓。”艾倫說。

但喬治搖着頭，緊貼着他的身體，活像艾倫的體溫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

無法，艾倫隻能用雙手捧住了艾倫的臉。此刻的喬治臉上濕漉漉的，滿是惴惴不安，一張成熟的臉顯得這麼幼稚，都有些可笑了。

但艾倫不知怎的，卻又覺得心裡有什麼地方松了一口氣：“您知道的，我從來不舍得您傷心。”

喬治怔怔地看着艾倫，看着他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才慢慢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摩挲着他的手心。

“艾倫，我愛你。”喬治說，帶着厚重的鼻音，“隻有我的愛，我希望你不要懷疑它，那會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

艾倫苦笑：“我現在已經很明白了。”

“你會離開我嗎？”喬治又問，明明方才他問了很多次，而艾倫也早已回答了很多次了。

“我不會。”艾倫說。至少現在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