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短暫而熾熱,迷醉而癫狂,它讓人變得勇敢,但也讓人變得脆弱。
一切都混亂了,艾倫多麼希望自己不要醒來,又或者能将一切都當做一場夢。但肌膚的溫度,身體的酸痛,無一不訴說着他昨晚可憐的遭遇。
艾倫是到了後半夜才勉強能開口說話的,盡管那時泣不成聲,身體虛弱,他還是祈求着喬治的垂憐,祈求着喬治能放過自己。
但一切都是徒勞。
喬治不允許艾倫逃離,哪怕隻是一丁點的迹象,都會迎來洶湧的波濤。
這是第一次,艾倫終于強烈地意識到喬治已經長大了。
這是一個強壯的青年男子,他的心智早已成熟,他的身體孔武有力,當他想要獲得什麼,就絕不允許對方拒絕。
後頸被親吻着,艾倫聽到喬治的嗓音中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艾倫,你還好嗎?”
這一刻,艾倫的雙眼酸澀,如果身後抱着他的不是喬治,他多想找出一把刀來,讓對方直接堕入地獄啊。
艾倫沒有說話,但緊繃的身體訴說着他的抗拒。
喬治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倒也不覺得意外。“對不起,”他說,“但是我不後悔。”
艾倫蜷縮起來,無視某處的疼痛,将自己埋入被子裡,好像這樣就能避開這可悲的現實似的。
但他被喬治抱住了,對方輕柔地親吻着他的額頭、他的頭發,溫和得像是一陣清風,像早晨最和煦的陽光。
“艾倫,對不起。”此刻的喬治的确是最溫柔的愛人,“但是你一直都在逃避,我不想再等了。”
被子下,艾倫咬緊了嘴唇。
“你早就知道我愛的人是你了,不是嗎?”喬治說,“你試探了很多次,明明知道你才是那個惟一的答案,卻每次都裝作不知情。你甚至依舊想把我推給那些可笑的女人,艾倫,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希望我過得幸福。”
終于,艾倫說話了:“……這是罪孽。”他的聲音喑啞,是昨夜一直求饒的關系。哪怕喬治中途喂了他很多水,但比起彌散開來的,也隻是杯水車薪。
“我是希望您能獲得幸福,但這樣的……這樣的……”艾倫無法再說下去。
艾倫其實是後悔的,他應該離開喬治,離開牛津,離開菲爾德莊園。在得知喬治向往同性的時候,他的确懷疑着其他人。但很快的,他從喬治那專注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什麼。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喬治以前的目光不會這樣深情,兩人以前的擁抱也不會這樣親昵,好幾次,喬治都找借口摟着他的腰,兩人之間沒有空隙。
當艾倫發現自己無法直視喬治的目光時,當他發現喬治有意無意做着超越主仆界限的動作後,他終于惶恐地意識到了真相。
艾倫從小被教導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男仆,要忠誠,要正直,要将主人的一切都镌刻在心裡,但從沒人告訴他,當主人愛上了不該愛的自己該怎麼做。
也許少爺隻是一時新鮮,也許少爺隻是一時迷惑,也許接觸了女性,他就能回歸正途了呢?每一次,艾倫都這樣安慰自己。
但喬治的目光越來越露骨,讓他的自欺欺人都變得可笑。
而現在,他失職了。他不僅沒有阻止主人錯誤的行為,還讓對方更進一步,直接踏入了罪惡的深淵。自己才是拉着喬治堕入地獄的罪魁禍首,這怎麼不讓艾倫絕望呢?
如果說艾倫昨晚流下的是抗拒與驚懼的淚水,現在的,則滿是痛苦與悔恨了——事到如今,他竟然還關心着喬治的榮譽。
艾倫再一次被抱住了,比起昨夜的蠻橫,現在的喬治終于表現了一些失措來。
“你該責怪的人是我,是我強迫了你,是我逼你做了不願意做的事。”喬治抱着那緊縮的一團,“如果上帝真的要怪罪,他也隻會怪罪我。艾倫,你是無辜的。”
“這一切都源于我的自私,隻是因為我不想再等下去,是我沒有尊重你的意志,艾倫,你明白嗎?”
但忠心的仆人顯然不這麼覺得,要不是正好有會館男仆敲門詢問喬治是否要用早餐,要不是意識到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喬治的名聲,身體的疲憊和心理的愧疚幾乎要壓垮了他。
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艾倫直接驚身而起,這一刻,他的臉色慘白得都快和死人無異了。
喬治一邊安撫地拍着艾倫的背,一邊對着門外朗聲道:“我等會兒就下去。”
會館的男仆離開了,伴着艾倫跌跌撞撞地離開床。
床鋪雖然不像昨晚那樣一塌糊塗——喬治在事後換下了床單,也為雙方換上了睡衣——但這滿室的旖旎味道,任誰看了還是會明白昨天發生了什麼。
不能讓别人知道喬治少爺做了什麼,那會毀了他的。艾倫滿腦子隻剩下這個念頭。
喬治呢?昨天任憑内心的野獸控制自己的男人,在第二天沒有得到應有的責怪,現在更是讓深受其害的人擔心起自己的名譽來的這個男人,看着艾倫匆忙地從行李箱裡翻出新的衣服來,看着艾倫對着地上的床單驚醒一般渾身顫抖,這一刻,他終于感到了後悔。
對艾倫而言一點都不美好,一點都不浪漫,這實在不該是他們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