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離開了,像一陣無聲無息的風,除了羅伊,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多想讓他和你告别,”羅伊無奈地說,“但是他拒絕了,哦,這顯得他多麼冷酷無情啊,我該多勸勸他的。”
“但是他留了信。”艾倫說,“而且他不是說了嗎,他會回來看望您的。”
卡洛斯留給艾倫的信裡僅有一句話:“珍惜你擁有的。”而對方留給羅伊的,卻不是一般的東西。
“是一張照片,”羅伊懷念地說,“是我的兩個妹妹的,感謝上帝,我本來以為已經找不到她們的照片了。”
“她們……”
“她們都已經去世了。”羅伊輕聲道。
“我很抱歉。”艾倫說。
喬治在一旁坐着,聞言若有所思。
羅伊搖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呢,艾倫,你最近怎麼樣?”
“和往常一樣。”艾倫回答說。他的身形依然瘦削,但臉色紅潤了許多,神采恢複了不少,再不是先前魂不守舍的模樣。
而當艾倫恢複了精神,喬治也在同時重新神采奕奕起來。
果然年輕人就不該整天悶悶不樂,還是樂觀開朗的好。羅伊笑着說:“看到你們和好,這真是讓我高興。”
艾倫有些不好意思:“隻是一場誤會。”
喬治笑着沒說話,似乎是在應和。
羅伊見狀調笑道:“現在呢,已經解開了?”
艾倫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的,多謝您的關心。”
但其實兩人的相處還沒有完全恢複。
身為貼身男仆,喬治一些私密的事一直都是由艾倫負責的,其中當然包括更衣和洗澡。發生了那件事後,考慮到艾倫的抗拒,這些天喬治都以艾倫身體不适為由,讓裡斯本公館裡的男仆費奇服侍他。而當艾倫整理好心情,他第一時間向喬治要求做回他的本職工作。
讓艾倫驚訝的是,喬治比起他來更加猶豫。
“或許你可以再等幾天。”喬治有些為難地說。
“我現在恢複得很好,”艾倫說,“您不能剝奪我身為貼身男仆的義務。”
喬治雖然高興于艾倫再一次願意靠近他,但還是提醒道:“這和你的盡職盡責沒有關系,艾倫,是我的問題。”
“您的問題?”艾倫緊張起來,“您是哪裡受傷了嗎?您為什麼不告訴我。”
喬治擺擺手:“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喬治好笑道:“我怕我忍不住,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艾倫一開始并不明白:“忍不住?這是什麼意……”話未說完,忽然明白了的他,紅暈悄悄爬上了臉頰。
艾倫又想移開目光了:“您……”他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鎮定一些,“您是一位得體守禮的紳士,少爺,您不該開這種下流的玩笑。”
喬治無辜地看着艾倫,一副明明我隻是實話實說的模樣。
“為了您的禮儀,為了您的教養,少爺,”艾倫闆起臉說,“請您嚴肅一些。”
“好吧,都聽你的,我親愛的艾倫。”喬治笑了。幾天前的艾倫聽到這些話隻會惶恐不安,今天的他卻能反過來“教育”自己,雖然緩慢,但是他們終于走上了他原本期待的道路。
感謝上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當晚,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艾倫自然地進入了浴室。雖然他表面看不出什麼來,内心仍舊有些忐忑。
要自然些,不過是以前經常做的事,沒什麼好害怕的。
但浴室裡已經有男仆在等待了。
“費奇?”艾倫驚訝道。
室内,男仆費奇正在測試水溫。他看到艾倫,警覺地挺直了身闆,眼中有着極為複雜的神色。
費奇是公館的二等男仆,如果他能借着伺候喬治的機會被喬治帶走,又或者借此晉升為一等男仆,那對費奇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一個貴族棄自己的貼身男仆不用,轉而任用公館裡的男仆,這個訊号,所有人都會理解為主人對自己的貼身男仆不滿。他們哪裡知道這是喬治的貼心呢?他們隻會以為,這是他們改變命運的好機會。
現在,費奇的機會極有可能要被艾倫破壞了。
艾倫原本的忐忑焦慮像煙花一樣消散了。眼前人一副警惕不悅的模樣,活像對方才是喬治的貼身男仆,而自己才是一個外來者。
眨眼間就想通了一切的艾倫,在無奈之後,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憤怒和後怕來。
喬治是獨屬于他的珍寶,是他的主人,他從來不願意把他推給别人,就算他性格謙和,唯有這一點他是絕不會讓步的。
一室氤氲,艾倫與費奇無聲地對視着。
“熱水好了嗎?”喬治的出現打破了平靜。
艾倫無視費奇隐隐的的憤怒和懊惱,自然地走到浴缸邊,指尖的水溫稍稍有些偏高,但喬治向來喜歡這樣的溫度:“已經好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