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甯願你是在欺騙我,我的兒子。”伯爵說。
喬治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然後低下了他的頭:“我很抱歉,父親。”
感受到了喬治态度的軟化,弗朗西斯伯爵再一次問道:“所以,是真的嗎?”
伯爵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喬治說過話,他習慣了命令式的,斥責式的,卻從沒這樣小心翼翼過。
喬治歎息着說:“很抱歉,父親。現在莊園已經夠亂的了,如果不是真的,我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給您添麻煩呢?要不是伊麗莎白态度強硬得和一頭蠻牛一樣,也許我會找一個更合适的時間告訴您吧。”
父子兩人無聲地對視起來,看不出喬治有任何的慌亂,最終弗朗西斯伯爵捂住了臉:“夠了,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這就是父子兩人今天的對話了。
雖然還不至于感覺到天旋地轉,但艾倫聽完是真的兩眼發黑:“您……您都說了什麼啊……您的名譽,上帝哪,您怎麼可以這樣污蔑自己?”
雖然對方是喬治少爺的父親,雖然伯爵大人不至于對外宣揚少爺的隐私,但一名紳士保護自己的聲譽還來不及,這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這樣自我踐踏呢?
“我說的是實話,艾倫。從小到大,你看到過我對女性感興趣嗎?”喬治說,“而且比起我們彼此分開,這不算什麼。”
艾倫激動地反駁道:“您為什麼覺得這是小事?對我而言,沒什麼比您的體面還重要的事了!哦,萬能的主啊,我的主人在做什麼?”
艾倫着急地原地踱步,哪裡還顧得上高級男仆的禮儀:“或許有什麼辦法能補救……必須想個辦法……”
喬治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但我明明說的是實話,艾倫,你該相信……”
話未說完的喬治被艾倫瞪了一眼:“請您先不要說話!”
看出自己的愛人是真的為此生氣,喬治隻能指着自己的臉說:“那先從拯救我的臉開始?如果我明天頂着這樣一張臉出去……”
一位年輕貴族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花邊小報會大肆捏造各種謊言,意淫各種荒唐的場景,以證明這個人的品性低劣。
關心則亂的艾倫終于反應過來:“您說得對,必須先消腫!”
詹姆斯醫生還留在莊園裡,艾倫以某個仆人摔倒受傷為由,要了一些消腫的藥來,并且還找來了地下冰窖的鑰匙。
地下冰窖儲存着莊園冬天采集的所有冰塊,雖說本來要等到夏天才會開啟,但知曉情況的吉恩管家早就準備好了鑰匙。
“喬治少爺應該再成熟一些,再周到一些,”面對一臉愧色的艾倫,吉恩先生語重心長地說,“現在莊園正面臨着危險,作為紳士,也作為一個兒子,喬治少爺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和伯爵大人争吵——他已經受得夠多的了,我真擔心他今晚再次昏厥過去。”
艾倫羞愧地低下頭:“我很抱歉,吉恩先生。”
“身為貼身男仆卻沒有督促少爺的行為,這的确是你的失職,艾倫,你該跟着喬治少爺的。”吉恩說。
“是的。”
“無論如何,勸勸少爺,我雖然不知道他和伯爵大人說了什麼,但他應該時刻注意自己的禮儀。他天生高貴,不應該做那些不體面的事。”
這些話,在艾倫小心地為喬治冰敷的時候,全都轉告給了喬治。
“吉恩先生甚至問我,您的身體是否……”艾倫有些難以啟齒。
吉恩向艾倫詢問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貼身男仆是最貼近主人的人,他們往往比主人自己更了解他們的身體。
面對吉恩的詢問,當時的艾倫腦子一團亂,有什麼再次在他的腦海中沖撞起來。好在面對艾倫的猶豫,吉恩隻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開口。
“沒什麼好隐瞞的,艾倫,如果喬治少爺說的是謊言,那真的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吉恩說,“所以,真相到底是什麼?”
艾倫為難地看着吉恩,一副想說但實在難以開口的模樣。
慢慢的,吉恩期待的目光湮滅了:“難道,喬治少爺說的是真的?”
“少爺的确拒絕了所有淑女的邀請。”最終,艾倫低着頭說,“他的确從來沒對任何女性表現過在乎。”
艾倫明白,他其實可以說少爺隻是沒試過,并不表示真的會有問題。至少他印象深刻的那一次,足以證明很多東西了。但他想到了喬治期待的目光,他想到了喬治先前的眼淚,更想到了他的自我诋毀。
無形的枷鎖從天而降,攫住了艾倫的心髒。
那是不會被寬恕的罪,那是從深淵中開出來的惡之花。但如果少爺真的深陷其中,他也應該和他一起沉淪——因為這是他們共同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