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在喬治說了不許打擾後,佃戶乖順地離開了。
喬治關上門,端着材質粗糙的陶瓷餐具來到了艾倫身旁。兩份蔬菜湯,帶着一丁點的香腸碎,幾顆野果,已經是佃戶所準備的最豐盛的食物了。
喬治并不在乎食物的粗陋,他隻在乎這些東西能否讓艾倫立刻溫暖起來。壁爐的火光将他愛人的臉龐映照得通紅,也讓他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了一些——這讓喬治暴虐的心終于得到了些許的寬慰。
“我可以自己喝嗎?”艾倫問道。他很想自己伸出手接過餐盤,但在動作的前一刻,他機敏地制止了這個念頭,主動詢問起喬治的許可來。
滿意于艾倫沒将自己的手伸出來,喬治的神色終于好看了一些:“不可以。”他拖了一張木椅,在艾倫身邊坐下,是不容抗拒的喂食的模樣。
“您表現得我像是生了什麼重病。”艾倫無奈地說。上帝知道,他真的隻是淋了一場雨而已啊。
“你不會得病!”喬治好不容易舒緩了一些的表情再次緊繃起來,“隻有傻瓜才會詛咒自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這些荒唐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我很抱歉,少爺。”感受到了喬治的在意,艾倫主動認了錯,“不會有下次了。”
喬治這才滿意了一些。
不顧艾倫的反對,喬治将兩碗熱湯都喂給了對方。等看到艾倫額頭上冒出了微微的細汗,喬治的怒火終于熄滅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
氣氛恢複了一些,艾倫也終于有勇氣詢問一切的來龍去脈。
這場冒雨的經曆源自于一場誤會。突然的狂風暴雨的确壓垮了一輛馬車,但那是屬于德比郡的一位商人家庭的。或許是上帝的垂憐,菲爾德一行人全都安然無恙。但前面的馬車情況太過慘烈,一棵巨大的紫杉樹幾乎壓垮了它,面對流血和哀嚎,出于人道主義和紳士精神,弗朗西斯伯爵讓随身的男仆都去幫助對方,并且讓出了一輛馬車來。
湊巧的是,商人的兒子穿着和喬治同色的衣服,當他被菲爾德莊園的男仆背着送上了莊園的馬車,當他們趕往就近的醫院,在大雨中聞訊趕來并且隻看到了大概的守林人,就将這個錯誤的消息傳回了莊園。
于是等到莊園趕來的男仆得知一切都是誤會,再傳回給吉恩,這位盡職的管家就已經聯系不到艾倫了。
等雨過天晴,艾倫找不到人自然會回到莊園來,這是所有人的想法。但回到莊園的喬治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在聽到艾倫已經兩個多小時都未歸後,這位年輕的貴族二話不說就沖出了莊園。
“您沒有做掩飾嗎?”艾倫不由得問道。他到現在都記得,當初吉恩管家對喬治說的話:如果一個仆人被主人當人看待的話,那麼他就不值得留在莊園裡了。
在這個冷血的時代,如果為了一個仆人而讓主人冒雨,這是件讓所有人都恥笑的事。
“我用那個昏迷的家夥做了借口。”喬治說。
說話間,喬治的臉色越發陰郁。為着兩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公布的關系,為着艾倫所受的這一切。
不久之後,莊園的仆人終于找了過來,竟然是安迪,還帶着幹淨的衣服。
可憐安迪風塵仆仆而來,還帶來了莊園的消息,卻也不被喬治允許進入房間。
安迪聳聳肩,在門外詢問道:“喬治少爺,您和艾倫還好嗎?”
“他有些着涼。”喬治簡短地說。
“您要現在回莊園嗎?還是在這裡過夜?”安迪又問道,“這場莫名其妙的雨已經快停了。”
“等艾倫再恢複一些。”喬治說。
打發了安迪回莊園,喬治随即換下了那身半濕的衣服,但他将屬于艾倫的衣服放在了床鋪上,一直等到艾倫的身體恢複了溫度,一直等到他的雙手雙腳都變得溫熱,他才終于同意兩人回到莊園去。
一場誤會就這麼解除了,所有人都在感慨弗朗西斯伯爵的仁慈,包括那對商人夫婦,他們當二天就送來了數量可觀的謝禮。
但對喬治而言,或許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