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曼夫人的眼淚奪眶而出,但她的臉卻帶上了笑意:“不要愧疚,不要害怕,孩子。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能下定決心呢?看哪,賽文斯這條野狗,隻要被拔了牙齒,他還不是隻能痛苦地死去。他那些自以為是的仆人也是,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敢蔑視身為貴族的我。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喬治從這個女人身上聞到了瘋狂的氣息:“您做了什麼,夫人?”
“我沒做什麼,”奧爾曼夫人神經質地笑着,“我隻是在奧蘭德的房間裡留了一把槍,我隻是給那些無恥的家夥下了一點藥,以及,把我珍藏的另一把槍拿出來。是的,奧蘭德需要我的保護,沒有槍怎麼行呢?”
喬治殺死了一個早該被千刀萬剮的敗類,和他一樣從純白被染上鮮血的,還有奧爾曼夫人。一如所有人預料,這是個軟弱的女人。她早就知道賽文斯無恥至極的罪惡行徑,卻為了自己的生活裝作無知無覺。
奧爾曼夫人為什麼身體虛弱?因為她每晚都被噩夢侵擾,鼻尖嗅聞到的從來不是薔薇花園清新的空氣,而是污濁的血腥味。一個個無辜的孩子被帶到莊園,對着奧爾曼夫人露出感激的笑容,随後,他們化作了看不見的冤魂,徘徊在這個早該被毀滅的莊園,徘徊在見死不救的奧爾曼夫人身邊。
奧爾曼夫人不斷地用眼淚勸告着自己,隻要裝作看不見就好,至少賽文斯是個好父親。隻要避免接觸就好,離開了賽文斯,他們母子的生活又怎麼得到保障呢?隻有裝作不知道,她才不會因為故意的意外而讓奧蘭德失去母親的保護。
為了奧蘭德,為了奧蘭德!
沒有賽文斯的支撐,奧蘭德要怎麼辦?
直到喬治的到來,這個懦弱的還留有一絲良知的女性才發現,原來野獸之所以是野獸,是因為他從來不配成為人。
野獸都不會觊觎自己的孩子,但是賽文斯,那個披着人皮的怪物,他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孩子産生了龌龊的念頭!為什麼要找來和奧蘭德相似的孩子?為什麼要給他穿上奧蘭德的衣服?
在看到喬治的那一瞬間,在看到賽文斯興奮的眼神的瞬間,這位女性已經全都明白了,包括她的兒子未來的命運。
上帝哪,這是人形的魔鬼!不,他連魔鬼都不是,他就該被碎屍萬段!她犧牲了自己的良知,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終有一天成為他父親的玩物!
正是在喬治到來的那一刻,一個軟弱的女性終于死去了,一頭兇狠的母狼露出了她的尖利的獠牙。将加了藥的甜湯送給該死的人,等他們昏迷後,用槍送他們上路,多麼美妙啊。這是第一次,奧爾曼夫人愛上了那奪取人生命的聲音。
隻可惜,子彈的數量不夠,奧爾曼夫人隻是槍殺了莊園裡的掌權者,剩下的,她和她的貼身女仆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将他們捆綁在了城堡裡——就和現在的喬治一樣。
“沒想到你真的會用槍,”奧爾曼夫人喃喃地說,“或許這是上帝的指引吧,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留下它。不過,一切都結束了。這個莊園該結束了,所有妨礙奧蘭德的人,都該留在這裡。”
“包括我嗎?”喬治輕聲問道,“也包括我嗎?”
“那個魔鬼的确死了,但是,他是奧蘭德的父親。”奧爾曼夫人流着淚說,“我很抱歉,孩子,你明明幫助了我們,但是,我無法讓你離開了。”
喬治的确殺死了賽文斯,但同時,他也知道了奧蘭德身上無法洗淨的污點。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親,雖然奧蘭德是無辜的,他擁有最為純粹善良的品性,但他的父親的所作所為一旦被揭露,奧蘭德必将失去一切。與此相反,如果賽文斯因為一場火災死去,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掩埋,最起碼,奧爾曼夫人還能作為遺孀,帶着奧蘭德繼承丈夫剩下的所有财産。
“不,您不能這麼做。”喬治從未想到,他沒有死在管家或是仆人的手上,竟然是被莊園的女主人囚禁在了這裡,“我不會說出去的,夫人,我發誓。”
“走吧,夫人,仁慈的您為什麼還要帶給自己痛苦呢?”女仆插嘴道,“這是個惡棍,是個小小年紀就會殺人的劊子手。您不該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奧蘭德少爺還在等着您呢。”
“不,夫人,也有人在等着我,我祈求您,放我走吧!”喬治劇烈地掙紮起來,“我死都不會說出去的,除非死神割斷了我的脖子。求您了,我還有家人在等着我,和您一樣,我也有人在等着我啊!”
奧爾曼夫人靜默地看着喬治,自嘲地笑了:“我一定會下地獄吧。”
這位女性不再猶豫,她最後看了喬治一眼,帶着歉意和堅定,頭也不回地和女仆踏出了房門。
“不,不!拜托您,放我走吧!”喬治身下的椅子被帶着往前移動了幾寸,但無法讓這個孩子脫離險境,他隻能眼睜睜看着房門被那個女仆嘲諷地關上,留他在了一個空無一物的房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