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又有東西墜落了,或許是屋檐,或許是樓上的石柱,砸在地上發出巨響,呼應着火災的旋律。眼前,房門靜靜地伫立着,那麼遙遠,那麼安靜。
喬治多想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啊,可是他連這個微小的心願都做不到。他明明恐懼得心神俱裂,卻不得不背對着一切,讓他的幻想加劇他的絕望。
他就要死了……他就要孤零零的,一個人死在這裡。再不會有人找到他,再不會有人擁抱他,呼喚他的名字……
“我……我……”
忽然,那扇冷硬得仿佛岩石巨人的房門被推開了,以一種砸在牆壁上的方式。
喬治凄惶的表情定格在了那個瞬間,他看到某個睡夢中才會看到的人,在焦急地掃視了室内,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後,雙眼暴發出了難以言說的狂熱和驚喜:“喬治——!”
那是聖音嗎?喬治呆呆地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聽着他朝外呼喚:“吉恩先生,喬治在這裡!”說着,那個可愛的人匆忙地跑到了自己身邊,帶着不熟悉的越發美麗的面龐,費勁地将自己和椅子扶了起來。
啊……這是艾倫嗎?他果然是天使。喬治的眼睛都不會眨了,他看着眼前面龐幹淨的男孩,在逐漸升溫的空氣中慶幸着,自己終于能做夢了。
艾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艾倫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是的,這一定是夢,這是來自上帝的恩賜,讓他終于能在睡夢中死去,能和自己思念的人一起死去。
喬治直直地盯着努力幫他解開繩索的艾倫。看哪,艾倫在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後,露出了多麼傷心的表情啊。是的,他如果知道我被大火燒死,是一定會哭泣的吧,就和現在一樣——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不要因為我傷心,沒事的,艾倫,我一點都不痛,一點都不害怕。你看,我能夢到你,我能和你一起死去,這是多麼幸運的事啊。
層層的繩索被艾倫解開了,這一刻的喬治隻覺得身體也脫去了桎梏,輕松得像是獲得了新生。
“艾倫……”喬治深色恍惚地朝着艾倫伸出手,帶着甜蜜的微笑,是一副想要擁抱的模樣。
艾倫看着手腳全都被勒出血痕的喬治,二話不說矮下身,示意喬治趴到他的背上:“吉恩先生還在樓下,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沒有獲得擁抱,喬治有些失落,但聽着艾倫關切的話語,他重新開心起來,一把撲到了艾倫身上:“艾倫,艾倫!”他沒注意到,當他撲在艾倫背上時,對方忍痛的、咬緊了嘴唇的模樣。
兩個孩子就這樣沖出了房間。感謝城堡的巨大,火災雖然正在蔓延,但城堡内部并沒有想象中糟糕。火焰還沒有徹底侵入這裡,不過牆壁同樣散發着刺鼻的火燒火燎的味道,有的部分,牆紙已經變成了黑色。
艾倫忍着痛在甬道上奔跑着,搖搖晃晃的。喬治緊貼着他的脖子,在對方痛苦的喘息聲中慢慢回過神來:“艾倫?”
“我在呢。”艾倫盡量微笑着說。
喬治擡起頭,恍惚地看向兩人身前被滾滾的濃煙侵占的樓梯。艾倫沒有任何猶豫,背着他跑向了另一邊。
“艾倫?”喬治再一次呼喚道,他不明白,明明是夢,為什麼會這樣的生動鮮活。就像現在艾倫臉頰上的汗水,讓人看了忍不住心裡發酸。
面對喬治的呼喚,以為對方是在害怕,艾倫安慰道:“沒事的,喬治。吉恩先生也在這裡,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喬治剛要以為這是現實,但艾倫的話讓他再次迷糊了。吉恩?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更不可能認識艾倫。但腦海裡僅有這樣的念頭的喬治,還是伸出手,幫艾倫擦去了額頭上的汗。
艾倫快速地找到了一條可以安全通往樓下的道路,在這裡,煙霧還隻是淡淡的。他松了一口氣,抓緊了背上的喬治往樓下跑去。
但艾倫太虛弱了,他哪裡知道,強撐的精神在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後是會消散的。無法繼續承受背上的重量的他,在一腳踩空之後,和喬治一起從階梯上摔了下去。
“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