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條兒拿到銅錢嘴邊是怎麼都掩不住的高興。
一旁的三娃子見他付錢爽快,嘴角都咧到了臉腮旁,露出了個孩子氣的笑,“沒事,我給你送去,你拎不動!”
周檀看着不到自己腰間的三娃子,怎麼看怎麼覺得真讓人拿着,自己有種虐待兒童的罪過愧疚感。
頭一搖,雙手握住那捆半人高的柴火兩邊凸出來的地方,往上擡——
沒擡起來。
面對着三雙眼睛,他神情可疑一頓,面上不動聲色,暗中氣沉丹田,運氣,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周檀暗中深吸氣,神情努力淡然地抱着那捆柴緩緩轉身,對李桂說,“我們走吧。”
如果他一張俊臉上沒有用力到有些猙獰,猙獰中還帶着絲倔強的話。
在場三人看得沉默,默契地沒有戳穿他倔強又脆弱的自尊心。
還是三娃子看不下去,身高不夠,還是踮起腳來,一把接過了這捆柴。
一副十分輕松的模樣。
忽然卸下重擔的周檀瞳孔一震:“……”
被三娃子輕而易舉的神情和動作刺激到了。
他連忙掩飾性地輕咳一聲,還在暗中安慰自己,一定是這具身體還沒有養好的緣故。
周檀搬起來都覺得困難的柴火,在三娃子手裡化為了泡沫玩具般,好像拎着個輕飄飄的東西,輕松走了一路。
他看着大小和柴火一般大,拎着柴火捆都快觸着地的三娃子,再看看之前的柳條和現在身旁的李桂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趁三娃子在前面走着,他佯裝無意地走到了李桂身邊,語氣羨慕地說道:“我要是有三娃子那樣的力氣就好了。”
李桂哈哈大笑,“小子天生就比咱們哥兒力氣大,你和小子比什麼呀?”
果然,慘痛的事實又一次讓他猜中了。
周檀心底一片凄風苦雨,還不忘和李桂附和兩聲對啊對啊。
看來老光棍兒那回還是他戳剪子戳得太突然,出其不意才得手的。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畫面:他辛辛苦苦起早賣豆腐賺的辛苦錢,抱了滿懷,卻被一個膀大三粗的大漢持着柴刀搶走了。
不僅如此,那人還将他身上僅剩的一枚銅闆都摸走了,一文不剩,而他毫無反抗之力,隻會嘤嘤嘤。
然後李桂就發現一旁的周檀走着走着,忽然打了個寒顫。
“檀哥兒,你冷嗎?”
被自己腦子裡莫名的發散思維雷到了的周檀急忙搖頭,“沒沒。”
說話間,三人到了周檀家門口。
走在最前面的三娃子已經把柴火卸到了院子裡,沒等兩人招呼就拔腿跑遠了。
李桂看了眼天色,“那我也先回去了,你有事記得來找我啊。”
“還嫌我麻煩你麻煩得不夠多?”周檀說笑,很少見有人主動把事兒往自己身上攬的。
“瞧你說的,沒拿我當自己人看是吧?”李桂沒好氣道。
看得周檀連連請罪,“是我有眼不識真友,得罪了得罪了。”
“這回我就原諒你了,下回若再犯,直接送去給我燒火!”
兩人一個文盲,一個半文盲,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捧得對方都齊齊大笑。
-
還真讓李桂說中了,周檀确實還有事情要拜托李桂幫忙。
今日的柴火,三娃子一早就送了過來,接過周檀明天的柴火錢又急急忙忙走了。
柴火和醋漿引子都有了,但家裡黃豆剩得不多了。
剩下那麼一小碗兒有餘,還不夠周檀推磨費的力氣。
為此,他第二天還起了個大早,去錢春嬸子家買黃豆,再借個小磨盤。
村東頭的大磨盤實在太沉了,他借個小點兒的還能輕松點。
至于黃豆,除了應許春嬸子的那份,他還想格外多買了一些,趕在過年前去鎮上或縣裡賣豆腐。
“豆子又不值錢幾個大錢,你一個人能吃多少,怎還用銀錢?”春嬸子一聽周檀居然要買黃豆,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