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周檀解釋說他打算做些豆腐,趕在年前去鎮上賣賣看,才漸漸明白過來。
“那行,我給你稱點,你看着給就行。”明白周檀這是打算做長期買賣後,她也不費勁和人掰扯銀錢的事兒了。
“哎!嬸子,”周檀按照糧店的價一鬥十文,将銀錢遞給春嬸子後又說,“我還想再借個小磨盤。”
春嬸子聽到還要借磨盤,本來打開了櫥櫃,打算将黃豆塞滿一袋子的動作停了下來,“磨盤?你要把這些豆子都磨了?”
得到周檀肯定的回答後,她遲疑地打量了下周檀的小身闆,想到院子後頭劈柴的二小子,提議,“要不讓我家二小子去村東頭給你把豆子磨了吧。”
周檀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痛快應了下來。
春嬸子也笑了,打開堂屋的後窗戶,沖外頭喊道:“五牙兒過來!”
不多時,一聲渾厚的男人聲音在後窗那邊喊道:“咋了,娘?”
春嬸子将那袋子黃豆從窗口扔給二小子,“去村東頭把這些豆子都磨了,磨成——”
周檀及時接上,“磨成漿就行,勞煩二哥了。”
這話一出,後窗外頭的聲音一下子磕巴了,“沒、沒事,不勞煩不不勞煩。”
周檀:……跟他說話有這麼心驚膽戰嗎?
還是他又說錯話了?
他不明所以轉頭看向錢春嬸子,卻看到她笑得眼縫都眯了起來。
見周檀有些茫然地看過來,春嬸子還笑道:“我家二小子身闆壯實,磨個豆子費不了多少功夫,你以後直接拿着豆子過來磨就行。”
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周檀就是覺得哪裡出了點問題,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這個話題,轉而提起了别處。
“嬸子,桂哥兒怎麼沒看見人?”
春嬸子還是将小磨盤從西廂翻了出來,正忙着沖水刷洗,聞言,“我讓他送點東西給他舅舅,中午應該回不來了。”
周檀本想先拎着小磨盤回去,結果和春嬸子唠了兩句嗑,沒等起身告辭,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捧着一個大木盆,從院外走了進來,肩上還搭着一個熟悉的布袋子。
昏迷那天情況太混亂了,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團亂麻。
但周檀現在是完全清醒的狀态,他瞪大了眼,嘴無意識微張,看着進來的年輕人大腦死機。
身形高大健壯,大冬天還不怕冷得穿着單薄馬褂,坦露着肌肉發達的兩條胳膊。
看着那沙包大的拳頭,周檀懷疑這人一拳都能錘死他。
想起自己清秀依人的力氣和單薄身闆,他心裡微微發苦,苦裡還帶着點酸。
這算什麼?
而且說起來他到現在都沒有認真看過自己的長相,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什麼樣子。
原因也很簡單和現實:
家貧,無以置鏡。
五牙兒進來後就低下了頭,完全不敢直視周檀,将裝着漿的木盆遞給春嬸子後,就悶着頭往後院沖。
春嬸子捧着盆子,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周檀默然,看看春嬸子,忽然有種頓悟了的恍然。
緊接着,就是令人窒息的尴尬。
“……”
“那嬸子、我先回去了,竈上的火還燒着呢。”周檀呐呐。
春嬸子熱情,“這木盆重,要不我讓二小子送、”
“不用!”
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太過決然,周檀放緩了聲音,“不用春嬸子,我能拿得動。”
春嬸子懊惱地“哎呀”一聲,“那行,那你慢點啊!”
就這樣,周檀端着滿滿當當的一盆漿回家。
路上第無數次反省自己,千萬不要多嘴插話。
人家母子倆說話呢,他接什麼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