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提心吊膽了一日,直到暮色四合時都沒再見到許邯。放下心的同時,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但另外兩人都已經神色如常地聊天說笑,又讓他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三人剛走出信閣,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周則。
周則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見到他們微一颔首,示意他們可以回去歇息了,隻是單獨留下了聞厭。
唐柏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看着聞厭走在周則後面,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信閣的大門後,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出來。
他猛地抓住了賀峋的輪椅椅背:“徐兄,我們跟上去看看吧?”
“你擔心景明?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他不行的!“唐柏急了,壓低了聲音快速道,“他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山海樓的副使?!而且他本來就是山海樓的人,萬一被發現了,豈不是又要被困在這裡一輩子?”
賀峋還是語氣平淡地微笑道:“景明他會自己應付的。”
“不行,他性子急,受不了一點委屈,和周副使起了沖突的話肯定會受罪。”唐柏懇求道,“徐兄,你的修為高,若是景明遇到危險,救出他的把握也能夠大些。”
然而無論唐柏怎麼說,賀峋都是一副不徐不疾的模樣。以往他覺得這樣的對方氣度從容,現在看隻覺得陌生。唐柏失望不已,一咬牙,自己轉身就往信閣走去。
“等等。”賀峋道。
唐柏滿懷希望地轉身,就聽對方問道:“說到底,你和景明認識也不久,有必要為了他冒這麼大險嗎?”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景明二字從眼前人口中說出來時帶着自然而然的熟稔,還有主權被冒犯的不快。但此時沒有時間讓唐柏細想,他沒有回答,毅然決然地轉過了身。
信閣的書案後,聞厭低頭在看周則帶來的簡報。
周則站在一旁,等到聞厭已經翻完了眼前的紙頁,适時道:“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其餘各派都因為傳言唐家唯一的後人在魔域而蠢蠢欲動,還有一些則是一直和我們不對付的,想要借機攀咬山海樓。”
聞厭笑了笑:“所以明天的歸元之會怕是很熱鬧了。”
他轉頭看向周則:“說是魔域之人對唐家動手的傳言,最早是從哪裡來的?”
周則面露難色:“範圍太大,還沒有查明,而且那些仙門的修士一向都喜歡把事情推到魔域這邊,想要找到源頭,很難。”
“那便算了。”聞厭收回視線,把手中的簡報扔回桌面,“不用理會。”
周則看聞厭沒有半點要澄清的意思,再加上對方和唐柏接觸時對自己也毫不隐瞞,這樣下來就算傻子也猜得到唐柏的身份。
他不知道唐家滅門之事是否真的和對方有關,這也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便不再多言,正要告退時又想起一事:“樓主,那個與你們一起的弟子,今日可是不見了?”
聞厭哦了一聲,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人:“你說許邯啊,以後應該也不見了。”
他不知道那人和許邯出去後具體做了什麼,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但許邯被處理掉了肯定是毫無疑問的。
周則靜默了一瞬,說道:“此人修為尚可,但心浮氣躁,莽撞短視,在樓裡也不能成事。”
他正要離開,就聽門外突然傳來唐柏的聲音:“弟子唐柏,請見周副使。”
周則頓時疑惑地看向聞厭,然而聞厭也是一臉莫名。
聞厭正要讓人進來,視線突然在自己和周則一坐一站的姿勢中走了個來回,起身走到書案前,一指剛才自己坐着的椅子:“你去那兒坐下。”
“樓主……”周則下意識推拒,被聞厭瞪了一眼後隻能照做,清了清嗓子,揚聲道,“進。”
唐柏進來後,急切地去尋找聞厭,看到人好端端地站在書案前才放下心來。
“何事?”周則問他。
“我,呃……”唐柏卡了殼。
他一向都不擅長說謊,剛才腦子一熱就進來了,現在絞盡腦汁想不到理由,急出了一頭汗。
聞厭心中好笑,直接對周則道:“周副使,下午之事是我沖動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周則……周則根本都不敢接。隻是唐柏在一旁看着,他隻能含糊地應下,趕緊讓兩人出去了。
剛走出門,不巧就下起了小雨,兩人站在廊檐下躲雨。
聞厭笑着問唐柏:“你不是先回去了嗎?怎麼又來找我呀?”
“見你許久都沒有出來,怕你被周副使為難。”唐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好像根本不需要,反而是我差點弄巧成拙了。”
聞厭就笑:“要是我真的遇上危險你來也沒用呀,那可是山海樓的副使,我們又打不過。”
“我沒想那麼多。”唐柏道,“你遇上危險我總不能坐視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