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的塵土持續了片刻,待塵埃落定的時候,安朗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迎面走來。
兇悍而銳利。
他半蹲在安朗面前,身上帶有濃重的血腥味,一道白色的疤痕貫穿了他的右眉,将其截成兩段,深綠色的眼睛仿若深潭。
他記得這隻雌蟲,尤灼——那隻廣斧族的擲竹。
安朗渾身一僵。
他其實并不是很怕蟲,誰小時候沒有抓住過幾隻七星瓢蟲比大小呢?但是原身殘留在這具軀體裡的恐懼太深刻了,以至于一有雌蟲靠近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再加上那幾日被拔頭的噩夢,以及黑貓警長帶來的童年陰影。
說得越多越像借口。
他瘋狂地戳終端呼喚終陶:快來救救我,我要犯病了!我真的會暈過去!!!
而此刻的終陶正和螳主一起看着從課堂傳來的視頻。
“螳主,殿下發來了簡訊。”
“再等等。”螳主道。
終陶隻能垂下頭,抱歉了殿下,螳主不發令,他也沒辦法。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吧。”雄蟲老師繼續開始授課,他讓每隻雄蟲都将手貼上雌蟲的肩膀,以直接接觸為佳。
畢竟大家都是初學者,而信息素可以通過皮膚吸收。
但到了安朗和尤灼這裡,卻出了一點意外。
尤灼穿的是一件寬松的長袍,腰帶系得很松,露出半個胸膛,他身上還殘留着打鬥的痕迹,但他卻渾不在意,仿若沒有痛覺似的,隻是緊緊地盯住安朗。
安朗不想碰他,他怕蟲怕得要死,而且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總帶有一種惡意。
更重要的是,一隻螳螂——一隻強壯的螳螂——一隻有着男人外貌的強壯螳螂——有什麼好摸的!!!
兩人僵持不下,當其餘學習搭子都有了成效的時候,他們這邊兩個人還在大眼對小眼。
雄蟲老師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殿下,信息素會被衣物所遮擋,您雖是純血,但畢竟沒有實操過,不如一步步來。”
安朗沒辦法,隻能克服着恐懼将兩隻手指輕輕搭在尤灼肩膀上。
尤灼平靜的表情突然變得炙熱,他盯着安朗,突然咧嘴笑了笑:“殿下……”
安朗百分之百确定他看見了兩隻非常非常尖的牙。
噩夢中的畫面突然閃現,那隻被□□中的雌蟲拔掉腦袋的倒黴雄蟲,就是在這樣的尖牙下一點點被啃食幹淨的!
沃日!
要吃人啦!!!
安朗猛地收回手,連滾帶爬地後退幾步。
在雄蟲老師驚訝的目光中,安朗噌地彈射起來,他将手高高舉起:“老師,我要換個上課搭子!!!”
——
蘭修被叫到課堂上的時候,他就看見了安朗倏地亮起的眼睛。
仿若見到了救星。
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睛,任由宮殿外的其餘擲竹發出或嘲弄或威脅的話語。
與他錯身而過的高大雌蟲深綠色的眼中喜怒難辨,他毫不在意地掠過蘭修,仿若碾過一隻将死的螞蟻。
“蘭修,你終于來了!”安朗連忙坐在蘭修身邊,“你再不來我都被吓死了。”
“哎,本來說讓你多休息休息的……”
安朗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但實際上哪怕是在殿外的雌蟲也聽到了他的耳語。
雌蟲與雄蟲在生理上的差異大到超出安朗的想象,他并不知道其餘擲竹聽到了他說話,他也更聽不見窗外漸行漸遠的聲音。
——“尤灼,殿下的信息素味道如何?”
——“滾。”
——“我們打了這麼久,竟然被一隻沒有覺醒的廢物給搶了先。”
——“我們打個賭吧,就賭那廢物能活多久?”
——“無聊。”
——“哈哈,不是,那天第十位擲竹選出來個廢物的時候,你沒看到亨特·艾登的表情。”
——“我賭一個月,一個月那隻廢物還能活着就算他命大了。”
他聽不到,但殿内還留下的雌蟲們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見蘭修還在細聲細氣地與安朗回複時,臉上的表情變得更怪異了。
還真是隻徹徹底底的廢物啊,不僅不能返祖化,看來連五感也沒有發育完全。
否則聽到别人議論自己的死期,還能笑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