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森林裡太安靜了。
蘭修屏住呼吸,發現這一片區域内不僅沒有鳥叫聲,甚至連一絲風也沒有。
他心下一沉,悄無聲息地順着樹幹繼續往上攀爬,手臂肌肉用力,傷口再次裂開。
但他無暇顧及。
擋住視野的樹葉越來越稀疏,等蘭修爬到樹的頂端,撥開僅剩的幾片葉子後,他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舉目望去,藍黑色的天幕上既無星也無月。
隻有一盞瓦數巨大的探照燈高高地懸在西北方。
它好似月亮。
卻更加冰冷無情。
在它的映照下,蘭修也終于看清了懸在頭頂的藍黑色天幕——
那是一塊巨大的光牆,呈碗狀倒扣在這片森林上。
森林廣袤,林海濤濤。
像極了它的名字——“無垠”。
紅瞳雌蟲的視線越來越冰冷,他默默地擡起右手,那稱得上伶仃的手腕上套着一根銀色的手環。
自那日他被發現是蘭族後,這枚手環就被戴在了他的手上。
這也不是什麼手環,而是禁锢罪犯的鐐铐。之所以被做成手環的模樣,隻是為了不驚擾那名尊貴的殿下。
它内嵌了芯片可以顯示罪犯的身份信息,同時擁有定位、電擊等功能,并設置了罪犯的出入權限以防止他們逃跑。
也就當然能設置權限讓他進入‘無垠’區。
過往的對話紛紛湧入他的腦海。
——飛船的休息室裡,雄蟲捧着茶杯微微偏着腦袋。
【蘭修,你知道‘無垠’區是哪裡嗎?為什麼他們都表現得那麼害怕?】
【我發燒後忘了好多事。】
——茂密的叢林裡,雄蟲抱着雙手,神情傲慢。
【待在這裡很無聊,倒不如去鬥獸場看場表演。】
【那當然,我隻是想看戲。】
這位殿下所表現出來的随和、善良,都是假的。
對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那第一面就能殘忍下令剜去他腺體的雄蟲,怎麼可能會與善良搭上邊?
安朗迫不及待地趕去鬥獸場,原來是想看這一出戲啊。
蘭修一貫平淡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意,鮮紅的眸子在黑夜之中亮得驚人。
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的。
那位殿下隻是換了個玩法。
真是擡高了他的身價,他這麼一個無法覺醒的廢物,竟然值得那位殿下這般大費周章。
隻是不知道,他這個演員能讓那位高貴的殿下滿、意、嗎?
——
夜色籠罩在這靜寂的山脈之上,隻有鬥獸場頂閣内依然燈火通明。
“雄蟲閣下,您要休息會兒用餐嗎?”工作人員忐忑地問道,要知道這位雄蟲已經連續看了四五個小時的屏幕了,連晚飯都沒有吃。
安朗看了眼餐車,随意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不用關,我還要看,你們餓了自己吃點。”
工作人員小心地觑了觑安朗,随後又轉頭望向角落裡的軍雌,得到軍雌否定的搖頭後,他再次縮回原地。
這位小祖宗還不累嗎?難道他要在這看一整晚?
就在他暗自叫苦的時候他突然聽到那位雄蟲發出了一句咒罵。
“卧槽——”
工作人員回過神來,就見端坐在椅子上的雄蟲跳了起來,幾步跑到了右邊的光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