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生産監控攝像頭的公司也開始搞網絡直播開始,徐教授每天清晨都會去爬山。在山上的攝影機前朝它揮完手臂後,下山正是我快要打烊之前。
我的店雖然經營到清晨,可來店裡吃早餐的人并不多,徐教授是其中難得的一位。我也隻有為他才會準備鍋貼和豆漿。不過我的鍋貼并不正宗,大多數時候都是用街角蒸餃店的餃子上平底鍋煎一下,隻是徐老還是喜歡稱這煎餃為鍋貼。
“孩子沒有回複嗎?”徐老的一生幾乎都奉獻給了學術研究,等退休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和妻子兒女走在了兩條道上。更何況現在,夫人往生後孩子們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工作,尴尬地給孩子們打過幾次電話後徐老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打擾他們。直到他發現了可以在網上看到直播的攝像頭。他每次爬山到山頂的時候都是美國晚飯的時間,坐在飯桌前看到徐老的身影女兒就會給自己發通信息,由此兩人才又開始了聯絡。
“可能是還在加班吧,聽說她又申請了新的課題。”徐老喝了一口豆漿,可眼睛卻盯着手機屏幕不敢放。
“孩子忙起來也沒辦法吧?”
“可不是,隻是下周就是他媽媽的忌日,第一年的忌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帶着孩子們回來。”
這時我才意識過來,一年這麼快就過去了,總覺得徐老克服哀傷的故事還在眼前。
“你問過她了嗎?”
“不敢問,怕問了會成她的負擔。畢竟對年輕人來說現在還是工作和還是比較重要吧?”
“也是呢。”
就在這個時候,店門打開進來了個小姑娘,原來是曉紅。就像往常一樣,我每次問她想吃的時候她都會反問我還剩些什麼可吃的。
“煎餃可以嗎?”
她應了一聲,我便把剩下的鍋貼都盛給了她。她依舊如往常一樣在角落的椅子上坐着吃東西,不發出一點聲響。
倒是徐老一直盯着她看,待到她吃完離開店裡才問我那姑娘是誰。
“是趙媽媽家的小姐,怎麼了?”一向為人師表的徐老對這種姑娘應該不會感興趣吧?
沒想到徐老倒是呢喃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和誰像?”
“孩子媽,雖然長得不怎麼像,但吃起飯來的樣子和孩子媽年輕時一模一樣。”
往常都是早睡早起的徐老,那一天卻在深夜來了。
“老闆,晚上也能做鍋貼嗎?”
“嗯,可以。”
當他說要兩份的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并不是一個人,今晚還帶上了曉紅。他似乎已經在趙媽媽的店裡和曉紅談了好久了,那話題綿綿不絕所以現在連在店裡都停不下來。曉紅多半時候隻是應和幾句,大多數時候隻是聽着徐老說話。
眼看着夜愈深,徐老卻依然沒有想要回家的意思。倒是曉紅因為還有别的工作,所以向他告辭。
徐老目送着她離開,眼神裡還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意味。
從那天開始,徐老不再早起去爬山了。來我店裡也不再是清晨,而是子夜。從不去夜場也從不喝酒的他,卻每天都去趙媽媽家的店裡,每天都找曉紅喝酒。曉紅每次沒有别的客人的時候,也都會陪徐老來吃個夜宵。
七天裡一天都不落,第七天是酒吧街比較清閑的周一。
徐老像往常那樣在曉紅面前談笑風生,可忽然間一陣沉默後他抓住了曉紅的那隻手。曉紅并沒有拒絕開,任由徐老牽着自己。
“今晚還有别的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