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盛開的菊d花,深呼吸一口氣,寒氣裡卻是晚桂帶着些甜膩的清香。這感覺還真是有些神奇。城市裡的秋天總是這樣的季節,還沒有享受上一陣所謂的秋高氣爽,就讓人覺得嗅到了冬天的味道。
“要給你再吟首詩伐?”
沉浸在深呼吸中的我聽到小壽壽的聲音後睜開了眼睛來,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這會兒正是我剛開門的時候,空蕩蕩的店裡一下子就被他帶來的一群——該說是“妹妹”嗎?給坐滿了。這個點雖已是深夜,但對做夜生意的人來說好像有點早吧?
“唉,還不是沒什麼生意,姐妹比客人還多。與其讓他們圍了一圈叽叽喳喳的,還不如帶她們出來喝一杯。”
生意難做,小壽壽倒是張羅到了不少姐妹,雖然對其他陪酒生意來說年紀不小了,但對願意反串的男人來說對我們而言的年輕人不少。
阿圭就是“年輕人”之一,以前他也在夜總會當過男模,過了三十後開始走反串表演這條路剛轉會到小壽壽這裡。他也來過幾次我店裡,算是這幾個年輕姐妹裡我最熟悉的了。于是問他:“今天還吃魚香肉絲嗎?”
“還想再配碗米飯。”
魚香肉絲除了聞魚香不見魚這個特點,這道菜在廚師間還有一個說法:雖然大街小巷幾乎每個人都會做這道菜,但每個人做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所以是一道最能代表師門和個人特色的菜色。現在大家最愛吃的是川菜式,肉絲,木耳,青筍,是大家都會用的食材。關鍵在醬料上,酸,甜,還有辣,三種看似矛盾的味道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至于哪一味更甚,則要照廚師自身的性格而定,沒有所謂正宗不正宗的标準,隻有食客愛不愛才是最終的評判。
獨特的香味在店裡彌漫開的時候,終于有新的客人進來了。進來的人叫阿敬,是我的新客人。最近負責巷尾那邊足浴店的裝修,因為是正職以外的外快生意,所以在深夜看完工程進度後會來喝上一杯。
他嗅着鼻子說:“這魚好香,但是卻不帶一點腥味。”
“因為是魚香肉絲的味道啊。”
“哦,我也想來一份。”
可這是下飯菜,拿來下酒就有一些——不過顧客點什麼,我還是會給他們做什麼。
為了配酒我這一次特意做得清淡了一些,本擔心會不會因此而喝多,不過好在阿敬吃着吃着還是嫌鹹口問我要了一碗米飯。把腦袋躲在小小的飯碗後面,倒是更方便他偷看這邊的幾位“小姐”了。兩隻眼睛有了遮掩,幹脆就直愣愣地盯着阿圭不再放開。
說實話小壽壽畢竟是開了這麼多年的反串酒吧,雖然自己上了年紀愛用濃妝,但對不同的人在裝扮上還是有十足的經驗。阿圭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得很好,本就比同齡人顯得清秀的臉,再加上不大的骨盆,隻要帶上淡妝就比年輕女生還要漂亮。
我那些熟客裡,嘴上越是說不喜歡反串男生的,往往偷看得也越勤。要不是真心覺得漂亮,才不會做出這種反應。我很少自誇,但在這條街上生意做久了,别人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看出這些臭男人的心思。
但其實這種偷看也挺明顯的,阿圭被看到不舒服了自然先行起身,和小壽壽打了個招呼就要回去。這個時候被迷了眼的臭男人肯定會跟上去,嘴上說着讨厭娘娘腔,管不住的身子卻在一番雲雨後又悔恨,将渣男本性暴露無餘。
“你們在瞎想些什麼呢!”第二晚,聽到有人如此委婉地提問後,阿圭說,“他隻是看我眼熟,所以上來跟我打個招呼而已。”
原來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阿敬隻是認出了阿圭是自己的老同學所以追了上去。不過從我店出去後,阿圭卻回答說他認錯人了。兩人沒有太多的話語就此告别,并沒有上演任何我們想象的慣有劇情。
“等等!”忠先生聽出了其中的矛盾點問,“你是說你和他是高中同學,但是你又和他說是認錯人了,所以你們到底是不是老同學?”
“是,但是我不想認。”
也是,被昔日同學看到自己穿這副模樣做這種工作,當然不想被認出來。
“因為我們是仇人。”
什麼啊,我又想錯了啊。
“要不是那時候他一直欺負我,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考上大學,成為白領,成為一個普通人了。”
在校園霸淩還沒被提起的那個年代,恰恰是霸淩最為盛行最為過分的年代。相對應的,那個時候也是追求個性與無理歧視并存的年代。
阿圭從小就長得瘦弱,也會被嘲笑是娘娘腔,但大多數也隻是停留在玩笑的階段。他原本也對所謂的娘娘腔也很排斥,直到有一次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把自己打扮一番後喜歡上了鏡子裡的自己。
可那會兒男生化妝都不多,更何況是穿這種衣服。雖然覺得漂亮,但這種對美的向往卻在社會中讓人覺得無比矛盾,讓他糾纏萬分。多虧了那時的網絡已經普及,在網絡上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及認識了心理醫生朋友後煩躁的心才稍稍平緩下來,也變得敢于承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