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州?
蓮州,馬,這兩個詞放在一處,謝辛辛隻能想到一件事。
“你是溪谷那時的刺客?”
她仔細回憶,當時她和陸清和初次見到胡夫人,回來時遇上宣王世子派來的黑衣人,她騎着馬趕去救陸清和,的确差點踩到那幾個人。
她這才明白那一絲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隻是……
“你那時臉上似乎……挺幹淨的?”
問完這句,她才發現那人看她的眼神露了兇光,眼底湧上屈辱和恨意。
謝辛辛自言自語道:“那麼你不僅幫孟安做事,還是趙世子的人。”
世子還希望她繼續配合陸清和查礦産的案子,不會無緣無故綁走她。
那麼要綁架她的,難道是孟安?
孟安和趙世子又有什麼關系,為何王府的人會以孟安手下青面鬼的身份出現在礦場?
“孟安要拿我去換什麼?”她假意試探。
可青面鬼張了張口,似乎才要說些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笑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我偏不說。”
沒有得到一句有用的話,謝辛辛坐在地上閉起眼睛,繼續陷入沉思。
青面鬼看得愈發惱怒,伸手握住謝辛辛的下巴。
兩張臉的距離頓時拉近,那人惡狠狠道:“裝什麼?其實你心裡怕的要死,是不是?”
她吃痛往後掙紮了幾分,怒目瞪他。
“這個眼神才像話。”他滿意地眯起眼,慢慢貼近她的臉。青色的紋面一寸一寸逼近,在謝辛辛眼前扭曲。
她睜圓了眼睛向他,不輸一分氣勢。
離得近了,謝辛辛才恍然發覺,這青色的圖案似乎有幾分像漢字。
她一面思考,一面用縛在身後的手緩緩向袖子中探去。
袖劍還在。
“樣貌倒是好的。”那人帶着邪笑,逐漸逼近道,“你說說,你那一馬蹄子的舊賬,要怎麼還我?不如我把哥幾個都叫進來……啊!!”
他驚呼一聲,擡腳一踹,把地上黃三硬生生踹得滾開了半米,沿途灑落幾滴血迹。
謝辛辛駭然:“弟弟,你怎麼樣!”
黃三呸了一聲,嘴裡吐出一小塊肉,謝辛辛才發現這血不是黃三的,而是黃三從青面鬼的小腿上咬下來的!
黃三被捆得像個粽子,還能全憑胸腹匍匐挪動着,罵道:
“你那賤手再碰我姐姐一下試試!”
這話将謝辛辛從思考中抽離了出來,她心中猛地一酸。
哪怕是假的姐弟之情,她也已許久沒有感受過家人的保護了。
青面鬼抱着腿連連痛呼,沖出去提了一把打礦用的精鐵鎬頭進來:
“你找死!”
“砰”地一聲,鐵鎬砸在地上,離黃三隻有一寸距離。
黃三剛才全憑一股沖動才咬人,此時見對手拿了一把兇器,吓得渾身一抖,就地往邊上一滾,大喊:“姐姐救我!”
謝辛辛也高聲道:“不管你要什麼,你殺了我弟弟,我立刻咬舌自盡!”
青面鬼啐了一口:“你敢麼?”
“在王府裡做過活的,哪個不知道你謝小掌櫃滿腦子裡就一件事?”
“沒找到殺了你全家的人之前,你敢自盡麼?你咬啊!你咬舌自盡,謝家在天上齊齊整整的,老子過年的時候還給你們燒紙!”
她一口氣怄在喉中,噎住了。
千算萬算,沒算到綁匪中有個老熟人。
是,她還有事沒做完,她的确不敢死。
可她此時也不想讓黃三死。
青面鬼轉腕,将十字精鐵鎬頭的方向對準了黃三,又道,“再說了,你姐姐姐姐的叫誰呢?以為我不知道她是蓮州謝家的大小姐?你一個礦洞裡刨食的狗,是個錘子的她弟弟!”
黃三面色頓時一白。
綁匪好像認識姐姐。
那這唯一的護身符也沒用了,恐怕他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想到自己方才還在給礦洞下面的兄弟燒紙錢,現在自己也要去了,不覺心生悲涼。
這一悲,讓他動作遲緩了片刻,又是“砰”的一聲,這次鐵鎬不偏不倚落在黃三的腿骨上,黃三啊地一聲,頓時呲牙咧嘴的,扭得像被開水澆上的蟲。
黃三痛得抽氣,那人卻緊接着又一次擡起了鐵鎬。
起勢帶風,這回竟是直沖着他的腦門!
黃三絕望地閉上眼睛,大叫一聲:“姐姐,我去地下找兄弟們了!”
卻聽到身後少女清亮的一聲:“你敢?!”
這一喝突然,倒把臉上刺青的人也震住了一瞬。
就這麼一個呼吸的時間,一道銀光劃過,伴着呲開的血花,十字鐵鎬從青面鬼的手中頹然掉落。
黃三還閉着眼睛,不知發生了什麼,才睜開時,那鎬頭差一厘就要落在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