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辛辛下意識就順着她的話思考。
醫師範守一,世子趙都雲,久病未愈的老宣王,還有無事獻殷勤的宋嬷嬷,和她似是而非的暗示……
她脫口而出:“宣王爺的病是趙都雲的手筆?!”
邊青昙一愣,啧了一聲:“這你怎麼猜到的?無趣。”
謝辛辛沒回答,一時有些怔住了。
若是如此,一切都串起來了,在宋嬷嬷的乖謬話語裡,竟然都有迹可循——
“……謝小小姐不想知道世子的事為何不讓王爺過問麼?”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約莫是三年前,老王爺身患奇疾……”
“隻求有朝一日在王爺需要的時候,小姐能施以援手。”
難道宋嬷嬷,竟是在向她求救?
“等等……那也就是說……”謝辛辛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倒退兩步。
邊青昙歪在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謝辛辛沉聲道:“……也就是說,王爺的病,是你的丈夫,範守一做的。”
邊青昙挑出一個柔美的笑:
“你猜。”
……這人!
謝辛辛一口氣沒上來,沒好氣道:“那你讓我怎麼放心把劉宛放在這裡,我要帶她走。”
“我勸你冷靜。”邊青昙探出手來,姣白的手指勾着謝辛辛的衣袖,“恰恰是因為我郎君在替世子做事,世子他懷疑不到這家來。除了我,你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見謝辛辛面色不愉,她忽然站起身,将一顆酢漿草塞到謝辛辛嘴邊,“好啦——”
邊青昙像個笨拙的姐姐,哄妹妹一般,生硬道:“我答應你,在你下次來之前,劉宛一切都好。至少,你得把李管事解決了,再來接她,是不是。”
邊青昙看着謝辛辛微愠的面龐,有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宣王府那個有兄弟姐妹的院子。
她把草莖塞進謝辛辛的嘴裡,“吃吧,酸甜的。”
謝辛辛:“……”
奇怪的人,不知敵友,但似乎不壞。
……
走之前,謝辛辛與劉宛鄭重地告了别,并一再許諾會常常來看她。劉宛倒不覺得有什麼,反倒因為此番見了陸清和,深覺合她意,心情好得很。
謝辛辛一步三回頭地回了馬車上,心中還在梳理今日之事的脈絡,對馬車一動未動之事渾然不覺。
阿鳳悄悄打着口型問:“公子,她怎麼了?”
烈日當空,陸清和将車上的簾子一一放下,讓謝辛辛沉思的面龐浸在陰影裡。他望着她,覺得她入定般的側臉也發着柔和的光。
“不知。”陸清和搖了搖頭。
阿鳳:“那我們去哪兒啊?”
陸清和:“不知。等她。”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阿鳳按捺不住靜默,又轉頭過來說:“對了公子!”
陸清和看了他一眼。
阿鳳會意,壓低聲音,争取不吵着謝掌櫃的思緒:“我們渡江時候見過的那個船工,托孟知監給咱們傳了信,說從江底撈了些東西,似乎是官家的,瞧着危險,他不知如何處置,幹脆送來給我們。”
“危險?”陸清和皺眉,“什麼東西?”
阿鳳道:“都用實木大肚圓桶裝着送到鄭家去的,我隻略瞟了一眼,沒打開看過。”
謝辛辛耳根一動,忽然回神插嘴道:“實木大肚圓桶,什麼圓桶?我今日也瞧見好些實木的箱子。”
阿鳳被她忽然吓了一跳,“就,像是整塊木頭挖空的那種大桶,蓋一個木頭蓋子,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見。噢,就和酒桶似的!”
“是了,我說在王府看見的貨箱為何這麼奇怪呢!”謝辛辛忽然一喜,拍掌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尋常貨箱,都是用木闆釘成格栅,漏光漏水。那樣整塊木頭挖的箱子,多半是為了防水。可若是走尋商商道的貨物,何須要在箱子上下這麼大的功夫?”
陸清和眸色微凝:“在宣王府見到的?何時?何種情況?還有誰知道你看見了?你可遇到什麼事?”
一連串問題,問得謝辛辛微微愣怔。半晌,她忽而笑道:
“我慢慢說于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