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婧回擊,“我自己會走!”
男子置若罔聞,轉瞬隐于屋内。
小钰從紅衣少年手中取過酒壺,跟着入内的同時,不忘朝阿婧喊:“再不走,當心沒命!”
阿婧隻覺胸口淤堵,該另謀法子嗎?重系好包裹,她擡頭,看碎星定定望着自己,杏眼一眯,“看什麼看,很好看麼?”
紅衣少年收回目光,跳至青桐樹上,“走吧,我送你。”
阿婧沒再反駁,隻是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她有一瞬恍惚。若離去,應當同婆婆告别吧?
依舊是迷霧、碎石,望着前方的背影,阿婧加快速度追上,“碎星,你能否幫我留下?”
少年沒搭腔。
“不行的話,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姑娘,你無需多言。”
姑娘?他何曾這般禮貌了?
阿婧挨近少年,鼻尖一嗅,還是那股溫暖的氣息,與她抱過的人有所區别,同方才救她的人一緻。
她疑惑了,看着那令人厭憎的鐵皮面具,忽明一點,面具确能幫人隐藏,無論面貌抑或情緒。比如此時,阿婧不知這人到底油鹽不進還是已有松動。
“我不告訴魔主,你可以私下教我,我給你當牛作馬。”
少年輕笑一聲,瞥了瞥似已熟悉迷陣的女孩,與她拉開距離。本可以漠視不答,他還是說:“我不需要。”
阿婧沒有氣餒,皺起一個小臉,沒一會,她道:“你成親沒?我可以嫁你。”
“……你可知此話是何意?”
“張大嬸說鎮上青年最愁娶妻了,”話到此,阿婧情緒顯出低落,“我阿兄尚在議親,若非……”她晃了下腦袋,揚聲說,“碎星,隻要你願教我,讓我做任何事都行,嫁你也成!”
“不行。”
“為什麼?”
“教會你,我怎麼辦?”
紅衣少年的口吻帶着一點調侃,阿婧忍不住笑了笑,想要追問,卻見他運功飛得更快,她後勁乏力,追趕不及。
二人飛至懸崖邊,阿婧立于山坡上,往遠方看了眼,她扭頭,與少年面對面,“能告訴我,魔主為何不願我留下,連一個機會都不給嗎?”
“魔窟沒有女子。”
是了,蠶婆婆善良心腸,确不像魔窟之人。阿婧靜思,沒有反應。
少年建議道:“若想習武,你可去月山。月山派收女弟子,更适合你。”
不,不适合。那裡沒有仇人。
赤日漸漸收住光輝,于西邊降落。
廳内。
小钰一臉笑意,躬身講着魔窟門人練武時的有趣小事。飲酒的魔主不知聽沒聽進,不曾回應任何。
紅衣少年慢慢走向高台寶座,立定台下,他行了一禮。
“人走了?”
“嗯。”接過小钰遞來的酒盞,少年沒急着喝,先道,“已重新排陣,她進不來。”
“是麼。”
“碎星護法就該殺了她,以防這人告密。”卻是一旁的小钰接話。
玄衫男子手拿酒盞,唇微啟,“小钰,忘了我說的?”
口吻并不嚴厲,小钰卻身子一抖,急聲辯解:“我不願她擾您心情!”
他拿捏不準怎樣與面前男子講話,外人皆言魔窟魔主狠毒,小钰便想投其所好,可每次的結果均是碰一鼻子灰。
“你高看她了。”
這話自是表明少女辦不到。
紅衣少年懂得其中含義,對小钰說:“莫如此說了,你先吩咐下去,給魔主準備飯食。”
門一合上,紅衣少年将酒飲盡,放下酒盞,以衣袖擦了嘴,不言不語的看着玄衫男子。
“有話要說?”察覺他猶豫不決,男子直接點明他的心思,“為阿婧?”
少年微微怔了怔,“哦”了聲,似才意識到魔主所言何人,“我是想,蠶婆婆常年獨居,或可尋一人相陪,若魔窟有需要老人家的地方,還可從旁相助。”
“有理,但婆婆不需要。”
少年沉默。
飲完最後一點酒,男子盯着還剩一半的酒壺,“今日不能喝了。”他起身,毫無酒醉之意,隻是取下面具,捏了捏鼻梁,“恻隐之心人人有,可規矩不是人人能破。”
“明白了。”
等屋内僅餘自己,玄衫男子轉了轉脖子,走向窗邊,仰頭望外。
雲霞如潑墨暈染天際,形似一人逐日舞劍,刹那,紅霞往一邊散開,人影亦沒了蹤迹。
渺小追逐,絢爛短暫。
“真美。”
本是贊歎的話語,可男子俊朗的臉上不見分毫歡喜,嗓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