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婧安靜站立,任思緒蔓延。
該問,為何他們沒受懲罰,為何方空成了武師?還是問,明明是自己上當受騙,為何碎星不再教她?
是這些疑惑吧,該問此人嗎?問了,會得到什麼答案?得到了,又當如何?
“李木沒告訴你門規?”
“說了。”
聽令行事,嚴禁作惡,勿闖禁地。此為魔窟門規,禁地指非身份前往之地。對一般弟子而言,這些地方包括魔林、蠶婆婆院落,而登風樓一樓練武場以外樓層、蒼穹閣三樓蒼穹廳以及暗道,這幾處則是未經允許不得入。
在知曉門規前,阿婧不曾想過,自己的身份是不配站在這裡的。
“既已說,你還來此作何?”
是啊,做什麼呢?有用嗎?
忽然,阿婧想通了一些事。發生的事實不會改變,旁人如何,與她無關。縱有委屈,誰也沒必要為她讨回公道。
她想知道的,實際隻有一點。
“我們的交易,還算數嗎?”
“算。”
“以後誰教我武功?”
“不是教了?”回答這個問題時,藍忱沒像方才一般迅速,語氣也多了絲耐人尋味,好像十分不解阿婧會如此發問。隻是極其細微,一般人無從聽出。
阿婧自然不能捕捉其中微妙,“是教了,但總有一天,我會習得,那以後呢?還是,你會親自教我?”
“與其他弟子一樣。”
與其他弟子一樣,跟着武師?
即使再遲鈍,阿婧也懂了這句話的深意,張了張嘴,她卻不知該如何反問。她以為,這個交易會讓她如碎星一般強大,結果卻是,隻能學得“指功”。
她拿命換的,隻有這樣?
“憑什麼?”阿婧吼道,“你說背叛則死,我應了你。憑什麼隻得一種功夫?你當日根本沒講清楚!”
然而,藍忱卻不說話,交談過程中,他根本不曾正視過阿婧,連頭也未回,冷漠得不近人情。
怒氣上湧,阿婧擡步,想要沖上高台質問,但在踏上階時,一股氣流從藍忱身周散出,竟将她直接推開。
阿婧被推到了廳内中心位置,差點跌到地上,一穩住身形,她就怒瞪前方,運氣舉拳。這口氣,咽不下,無論如何都得要個說法。
“不過與他人一樣罷了,你為何不滿?魔窟人自不能背叛。”
“你騙我!”飛于半空的阿婧再次被一股氣流定住,她不知這種招式如何破解,隻靠着胸中怒氣,靠着蠻力抵抗。
“我從未騙你,一切是你自己選擇。”随着這句話說完,一道鎖鍊淩空而來,将阿婧帶出了登風廳。
廳門也在下一刻合上。
霎那間,屋内恢複寂靜,争端煙消雲散。寶座上的男子回過身,兩道劍眉下是一雙明亮無波的眼睛,他的手中端着一杯酒盞,隻是裡面的酒卻是一點未喝。
坐在桐樹枝頭,阿婧發着呆。冷靜下來後,她清楚的認識到剛才的沖動之舉差點害了自己,魔主是魔窟之主,得罪他,隻是自讨苦吃。
“别擔心,魔窟不會埋沒人才。”坐在一旁的碎星輕聲道,他說不出更多勸告的話。阿婧想要的東西,他給不了;而魔窟的規矩,不能打破。
阿婧颔首,“今日多謝你,若非你,可能我會死吧?是不是?”她哈哈一笑,踢着雙腿,望向碎星,“我該知足的。”
“你也莫誤會魔主,‘指功’比你以為的厲害。”
“嗯。能告訴我,為何魔主什麼都沒做,就能讓我無法近身?”
“凡内功渾厚者,掌握此法不在話下,攻破也是一樣道理。阿婧,慢慢來,内功需要長時間積累。”
“好的,我會耐心的。”阿婧淡淡回答。她終于明白,為了達成目标,她得學會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