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元到惠明的車不多,程森和王喆到達的時候已是淩晨。
兩人在車站附近找了個賓館住下,睡了四五個小時便往市郊少管所趕。火車站在惠明市略北方位,而少管所則在南部郊區,需要穿過大半個惠明市。
惠明市不大,雖說是市,但繁華程度遠比不上北元市的一個縣城。市區還算幹淨,不同于房地産開發趨近飽和的一線城市,這裡看起來仍處在開發的如火如荼的燃燒期,随處可見在高聳的塔吊下高矮不一的在建樓盤。路上的車倒是不少,早高峰堵起來并不比大城市輕松。車輛随意并入,三輪車電動車更是在車流的縫隙中如遊蛇一般蹿動,更加劇了道路的擁堵程度。
出租車在擁堵的車流中急進急停,時不時朝着突然出現在車前的不明車輛破口大罵。王喆在比船還要颠簸的車中中了招,腦子開始發懵,耳邊出現嗡嗡的響聲,胃裡也猛烈翻騰起來。他趕忙将車窗打開,快速深呼吸,壓抑着一陣一陣的反胃感。
程森見他臉色蒼白,從包裡拿水給他喝。幸虧從賓館順了一瓶,這會兒希望頂點用。王喆接過礦泉水瓶,連說謝謝的力氣都沒了,隻覺得隻要張開了嘴巴,胃裡的惡心怪物就要亂竄出來。他的表情太過難看,程森突然覺得自己的胃似乎也不好受起來,忙把頭轉回窗外方向,不再看他。
好不容易捱到了少管所,車輛還沒停穩,王喆就難耐地沖下車,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喘粗氣。程森也不催他,站一旁抽起煙來。
過了一會,王喆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怯怯地叫了聲:“程隊…”
程森面色平靜地問:“好了?”
王喆點頭。程森将煙掐滅,說:“走。”
局長打過招呼,關于柳洪傑的服刑期間的記錄都已經準備好。程森翻了幾頁,都是些服刑期間犯人日常表現的瑣碎記錄,便直接翻到最後,找到了柳洪傑死亡的記錄。
“2011年4月9日淩晨死亡……嗯?”
程森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有找到醫療鑒定報告,随即詢問陪同的獄警,“柳洪傑的死亡鑒定報告呢?”
獄警是個瘦小精幹的年輕人,面如土色,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他聽到這話,忙将文件翻到最後,看了兩頁便指着寫有柳洪傑死亡時間的那頁說道:“應該……就是這個吧。”
程森瞪他一眼,小個子有些露怯。
王喆湊上前去,“程隊,怎麼回事?”
程森将文件甩給他,“自己看看。拍些照片帶回去。”
王喆忙接過快速地扒拉到後幾頁,死亡情況寫地過于籠統,确實不符合規定。
“你認識當時負責柳洪傑的獄警?叫方銘是吧?”程森問小個子。
獄警連連搖搖頭,“啊?我不認識。我半年前剛來這,沒見過方銘。”
程森臉色更難看起來,呵,找了這麼個一問三不知的臭皮匠來糊弄他們。
“那你知道什麼?你們所長是怎麼跟你交代的?”
“我,我不太清楚啊。我們所長就說讓我把這份文件給你們兩位。”
“你們所長現在在哪?”
“他出去辦事了。”
程森臉側一緊,後槽牙幾乎要咬斷才壓制住怒氣,當即就要往外走。小個子倒是慌起來,跟在後面喊:“哎,哎,你們要去哪兒?”
程森也不管他,隻悶頭走,出來大門時正好遇上一輛出租車,二話不說上車就走。後視鏡裡小個子呆愣在原地看起來無所适從。
程森受了氣,路上也不說話。
王喆檢查着自己拍的照片,說:“程隊。那所長是不是故意敷衍咱們啊?”
程森冷哼一聲,“你說呢?”
“為什麼啊?咱們為了查案,跟他們可犯不着沖。為難咱們幹什麼?”
“查案…”程森喃喃道,“要是他們就怕這個呢?”
王喆瞬間睜大了眼睛,“您是說,這當中有事!?”
程森神色凜然,“有沒有事查下去就知道了。”
“那咱就這麼走了?”王喆問。
“既然安排個青瓜蛋子來應付,你還想從别的人口中得到什麼有用信息嗎?”程森說,“要查,隻能靠咱們自己了。”
接近中午的時候,出租車停在了惠明市青北區公安局的門口。程森讓王喆等在原地,自己跑到不遠處的大樹下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公安局裡出來兩個人,一個年紀略大,穿着白色的公安制服。身旁則是一位着休閑裝扮的青年人,身姿挺拔,神色堅毅。
迎面對上,寒暄幾句,程森得知身穿制服的是副局長邊唐,一旁的青年人是刑警張鵬,當年負責柳洪傑的案子。
檔案室的空間不大,但整理的很整齊,幾排置物架上塞滿了檔案袋和箱子。
檔案室的管理人員是個高挑的年輕女警,頭發利落地盤在腦後,制服平整沒有褶皺,看樣子檔案室的整潔全都要歸功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