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尺夜咬了咬牙,長劍揮去,劍身與對方的刀擦過,爆出铮铮劍鳴,稍稍驅散了笛音的蠱.惑。
正這時,身後傳來琴聲,奏的正是那首疏闊悠然的《微雲曲》,微雲淡風掃過,卻可将笛音完全覆蓋。
可以使出束音成器的怎麼也得有一流高手的功力,這樣的高手弄出的笛聲不會随便被什麼東西覆蓋。
這是普通琴師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喻尺夜回頭看了一眼,琴師的神色很輕松。
以這人的年紀,竟有這般高深的功力?!
練清竹也在看着他。
與他交手的刀客趁機抽身:“我們無意與星河谷沖突!”
隐在暗中的另一人則向着樓上的窗口道:“公子,我二人是為我們尊主送信而來,殷尊主不日便将親自拜會公子。”
直到這會兒長平郡王與宴飲賓客才發現了外面的異常,有的躲到一旁,有的卻擠到窗邊來看。
練清竹沒有接那封朝自己飛來的信,任其落在地上,也不理冰禅教兩個人,抱了琴悠然下樓去了。
“他怎麼這般傲慢?”
“真是無禮!”
喻尺夜聽到那兩人憤憤然嘀咕了兩句,嘀咕完又無可奈何,隻得默默離開。
他立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飛身上去,撿起了冰禅教的信,好奇心驅使,打開看了一眼。
練清竹下了樓,走了一陣兒,晃到一條小街上,幾個小攤還沒有收,他買了兩碗魚丸湯,坐下來慢慢吃着。
吃完兩顆魚丸擡頭,對面坐了一個人,赤衣,肩膀繡着麒麟,面容俊美,眉間隐着一抹銳利狂氣,并不惹人讨厭,那是獨屬于少年人的風采。
“這個味道不錯。”
喻尺夜愣了愣,看了眼面前的魚丸湯,道:“喻尺夜,我的名字。”
“終于肯說了。”練清竹笑着,目光從他頸間一顆小痣上掃過。
喻尺夜咳了一聲:“方才多謝出手相助。”
練清竹道:“他們本就是沖我來的。”
又稱贊:“你的劍很強,即便沒有我插手,也未必會落敗,反而是我自己沒忍住,打擾了你。”
“……那沒關系。”喻尺夜道,“你不擔心嗎?他們說的尊主應該是魔教六尊主之一的殷夢何,也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擔心什麼?”練清竹彎了彎眼睛,“我不認識他,他要見我,我卻不一定要見他。”
喻尺夜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終于發現這個人的古怪,說好聽點是超凡脫俗,說難聽點是身上缺了一根弦,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理解能力和處事風格都跟常人有點微妙的不同。
“你不吃嗎?”練清竹道,“很好吃的。”
“不了,我不餓。”
喻尺夜起身告别。
樂安侯府的花園占地很廣,種着長公主喜愛的花花草草,喻尺夜每次回自己院子都得穿過這裡,夜色已深,花園裡本應無人,他卻敏銳地發現涼亭裡多了一個身影。
“姬?”
“姬什麼姬?把人名字喊全吧世子爺。”那人走了過來,走到跟前還打了個哈欠。
“姬随雁,”喻尺夜把他的名字喊全,“找到拜遙了嗎?”
“找到了又如何?”姬随雁道,“拜遙早已失了劍心,當不起大黎第一劍客之名了,你還要找他挑戰嗎?”
喻尺夜皺着眉:“我隻是想問他為何會輸給赤漩人。”
“因為丢了劍心。”
真是一句廢話。
喻尺夜:“他這一敗,中原武林一片慘淡。”
“你去試試呗,”姬随雁慫恿他,“星河谷年輕一代就你劍術最好了吧,你去找那個赤漩劍客,把人打敗了不就替中原武林找回面子了嗎?”
“我有自知之明,拜遙縱敗,依然是大黎第一的劍客,我見過他劍心還在時的鋒芒,他成名十幾年,也是我遠不能比的。”喻世子的格局也不止于此,“我更想奪回屬于大黎的國土,不讓任何一位公主為西成六州的失敗犧牲。”
“那就沒辦法了,皇帝和太子都不願再動兵,他們甯願賠過去一位公主。”姬随雁道,“大公主殿下遠在南疆平禍.亂,若她知道此事,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又對喻尺夜道:“常聽人說樂安侯世子是個嚣張纨绔,黎都小霸王,誰又知道你這份憂懷的心思呢?整個朝堂都在退縮,誰也不敢去扛赤漩的鐵蹄……紙醉金迷着玩吧,沒人會怪你,也沒人對你有要求。”
喻尺夜看了眼手中的劍,沒說話。
姬随雁想起一事:“神祇宗那個低調的少宗主近段時間頻頻在帝都露面,你見過他嗎?”
喻尺夜:“……剛見過。”
練清竹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實在是飄忽不定。
“是嗎?”姬随雁道,“正道三宗門,星河谷屬于江湖,明心道宗屬于萬民,神祇宗則與皇家息息相關,若有機會世子不妨跟這個少宗主多接觸一番,沒有壞處的。”
喻尺夜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他想去西境的戰場是不忿于西成六州的大敗,至于其他的東西則并沒有謀求的心思。
“啊,對了,”姬随雁又道,“你若想了解拜遙的事,不如去找他師兄。”
武道四大頂級宗門之外,江湖最顯眼的人物是集閑七英,拜遙就是七英之一,而集閑七英之首是神祇宗宗主的大弟子……也就是那個練清竹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