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清竹道:“方才唐姑娘的話,你還記着嗎?”
“沒什麼好教的,你若是不笨,看個一兩遍兒就會了。”喻尺夜敷衍道。
哪知道練清竹根本不要臉皮:“我很笨。”
喻尺夜:“……”
玩鬧了一天,練清竹又跟着一群人去千裡乘風樓上喝酒,除了喻世子,大家都很歡迎他。
這裡的酒很尋常,總是摻雜了太多東西,喝着倒更像是果飲,喻尺夜慢慢喝着,目光飄向無憂無慮、盡情歡笑的人們。
而他在馬球場上揚起來的心情又很快蕩了下來。
他搞不明白自己。
每個人都可以很開心,你為什麼不能?
風誅拜遙輸給赤漩劍客跟你有什麼關系?西平六州敗了又不會影響你的富貴安穩?黎都有那麼多位公主,将要送去赤漩和親的公主可能跟你根本就不熟……不去想這些事不就沒有煩惱了嗎?
可他學劍是為了什麼?
他手中的劍似乎蒙上了一層灰塵,再也不見光彩。
酒足飯飽,朋友們都散的差不多了,喻尺夜還在喝酒,唐绫很是擔心。
“天色不早,唐姑娘不如先回去,我來照顧他。”練清竹道。
唐绫對他的心思隐約有所察覺,便不太放心,雖然因為關系太熟了她對喻世子生不出什麼想法,但不妨礙她明白喻世子樣樣都很出色,黎都小霸王可是個毋庸置疑的美男子,這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她欣賞練清竹的琴音,卻還分得清孰輕孰重,不想把朋友給賣了。
練清竹一笑:“姑娘不相信我的品行嗎?”
唐绫忙道:“自然不是。”仔細想想,國師府的公子當不至于做出什麼趁人之危的事來。
“那就麻煩練公子了,若他喝夠了,便請把他送回家去。”
“好說。”
唐绫要走時,喻世子才終于擡起頭來,目送唐绫的背影。
“喜歡她嗎?”練清竹問。
喻世子微微皺了下眉,又瞪大了雙眼。
看來是隐隐約約有點好感,但懵懂沒有開竅。
練清竹笑了笑,還不算晚。
喻世子道:“不要亂說。”
雅閣裡沒了其他人,很安靜,練清竹坐到他旁邊,輕聲道:“我明白你的苦悶。”
喻尺夜冷漠地看着他。
練清竹盯了他一會兒:“沒喝醉啊。”
喻尺夜丢了酒杯站起來,沒有一絲醉意:“這裡的酒不行。”
練清竹道:“帶你去找好酒。”
喻世子雖然對帝都很熟悉,卻也不是每一條街每一家鋪子都知道的,擡頭望着小酒館陳舊的招子,他有些意外,站在門口聞到了濃烈的酒香,從前竟然都沒有發現。
練清竹要了兩壇子酒,跟他說:“有一回無意間走到末林坊附近,嘗了一口這裡的酒,便念念不忘了。”
喻尺夜喝了一口:“這酒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練清竹說完,扭頭對老闆道,“你的酒那麼好,不如取些有趣的名字,說不定更好賣出去。”
老闆擺了擺手:“沒讀過幾天書,不會起名啊。”
“我來取怎麼樣?”
練清竹一身素衣白袍,長着一張如玉勝雪的臉,不胡亂說話的時候看着跟神仙一樣,老闆對他有印象,知道是常客,當下也是立即信了他:“那好啊,我這裡的酒你都給嘗嘗取個名,那兩壇子也不跟你們要錢了!”
喻尺夜笑出來:“你不會就為了省錢吧?”
他眉眼含鋒,相貌是一種含着銳氣的俊美,烈陽群星一般耀眼,一笑起來更是有一種勾.人心癢的痞氣,明明他這個人并不痞。
“非也,”練清竹道,“跟老闆處好關系,方便以後喝更多的酒。”
老闆果然把店裡的酒都倒了一碗出來,滿滿擺了一桌子。
練清竹拿起一碗嘗了一口,又把碗遞給喻尺夜,喻尺夜接過喝了。
練清竹道:“這碗叫雨霖鈴。”
老闆問:“有什麼說法嗎?”
練清竹微微笑道:“沒什麼說法,為了‘雅’。”
又嘗下一碗,練清竹道:“這種烈一些,叫浪淘沙。”
老闆道:“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但是感覺上是千裡乘風樓裡才會有的酒。”
接下來練公子又分别取了清平樂、烏夜啼等名。
“隻有‘雅’,難免曲高和寡,所謂雅俗共賞,還應該有幾個通俗一些的酒名。”
老闆忙道:“麻煩公子。”
“這碗叫睡得香,顧名思義,喝了就能睡一個好覺。”練清竹一本正經道。
喻尺夜憋不住笑,不得不扭開了臉。
練清竹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下一碗:“這碗叫逗你玩,喝了就可以變開心。”
喻尺夜一頓。
“尺夜,嘗嘗嗎?跟浪淘沙不太一樣,這碗又烈又香,是絕品佳釀。”
喻尺夜接過來,一口飲盡了:“絕品佳釀,卻取個這樣的名字?”
練清竹喝了太多酒,似乎有些暈了,醉眼迷離地看着他:“喝到好酒,不就變開心了嗎?”
喻尺夜:“寓意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