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外忽起喧嘩之聲,酒客們張望着看去,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追着一個小姑娘,将之堵在巷口,那小姑娘又哭又喊,瞧着十分可憐,卻掙不開男人們的手,她犟着不肯走,臉上頓時挨了一巴掌。
喻尺夜放下酒杯,練清竹稍清醒了些,未及開口便見他一陣風般沖了出去,一腳踹開抓着小姑娘手臂的男人,不等幾人有所反應,又三拳兩腳把他們一一教訓,為首一人怒道:“哪來的混……喻、喻世子!”
喻尺夜冷冷道:“認得我?”
“回世子爺,我家雲公子跟您一塊喝過酒的,這是我家的小丫鬟,因做了錯事逃出府去,小人幾個正要将她帶回去。”
喻尺夜不記得這個姓雲的是誰,記得也不會給面子,問那小姑娘:“是這樣嗎?”
小姑娘捂着臉,泣道:“主家要奴給管家做妾,奴不從,才逃出府來。”
那雲府的侍從忙道:“雲三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嫁了他往後便是富貴娘子了,偏你不識擡舉,當咱們不知道你心裡肖想當主家娘子,也不想想公子能看上你嗎?”
“休要含血噴人!”小姑娘怒道,“我本本分分做差事,管他是雲管家還是雲公子,我不喜歡便不嫁,更不要說是做妾!”
“你!”那侍從揚手又想打人,手臂卻被抓住了,分毫動彈不得。
喻尺夜将他甩開:“沒聽見人家不願意嗎?”
“世子教訓的是,可雲家的規矩,逃奴是一定要嚴懲的,她的身契還……”
“那就讓你家主子給我個面子,把人放了。”喻尺夜道,“需要多少錢樂安侯府會送過去。”
他表明了不會讓人把小姑娘帶走,雲家侍衛沒有辦法,隻得先回去禀報。
小姑娘感激道:“小薰多謝世子相救,錢我會努力還給您的。”
“這不要緊。”喻尺夜道,“晚上不安全,你回家去吧。”
小薰愣了愣,她自小被人.販子拐.走賣到雲府為奴,尚不知家在哪裡。
喻尺夜看出了她的為難,又道:“若無處可去,不如去侯府,我家花園缺一個灑掃的人。”
小薰喜道:“謝謝世子!”
喻尺夜笑了笑,随意往旁邊一掃,練清竹正站在那裡看着他,眼神很深。
仿佛這世上隻有他一個人。
天已經黑了,喻尺夜帶着小薰回府,吩咐管家将人安置好,練清竹不知為何也跟着他回了侯府,一路也沒說話,喻尺夜酒勁上來腦袋暈,沒太注意他,還當他早就走了。
“你……”喻尺夜按了下腦門,一時不知該拿什麼态度對待這個人,“要進來喝杯茶嗎?”
練清竹:“好啊。”
喻尺夜頓時有點後悔,但話已經說出口了,沒辦法,他隻得領着人往自己院子去,這個時間爹娘已經歇下了,侯府裡很是安靜,穿過花園,進了院子,他不喜歡有人近身伺候,因此院子裡沒有旁人,借住的姬随雁還沒回來,一路上除了他們的腳步聲連一絲聲息也無。
練清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廊下時突然出手。
喻尺夜反應很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兩人迅速交起手來。
喻世子從小打架,在星河谷學武也極為勤勉,不僅劍術好,拳腳功夫更是出類拔萃,沒想到練公子的搏鬥功夫竟然也不弱,兩人大概都喝暈了酒,沒有用上内力,隻以自身力氣較勁。
練公子打着打着手腕一虛,身體也跟着虛了,喻世子下意識扶了他一把,練公子趁勢往他身上一撲,沒等他反應過來異常,練公子又擒住他的雙手把他撞到了牆上。
喻尺夜腦袋磕了一下,頭暈眼花道:“你幹什麼?”
練清竹沒有放棄丁點兒機會,趁他暈這一下又堵上了他的唇。
長驅直入,毫無章法地進攻。
喻尺夜的腦袋一下就炸了,震驚之餘奮力反抗,一腳踹到他肚子上,緊接着追上去一拳。
練清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舔.了下嘴.唇,道:“我喜歡你。”
院子裡沒有燈光,喻尺夜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隻感覺到了自己揮散不去的震驚,這人竟然真的對他有想法?!這混蛋竟然敢對他做這種事!
他一時都沒有别的感受了,過了很長時間才開口:“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練清竹拍了拍衣裳,輕聲道:“你始終都是這樣……叫我如何不喜歡?”
他的聲音有一些傷感,喻尺夜突然就提不起來怒火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隻道:“你回去吧。”
練清竹沒理他的話,他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隻說他想說的話:“你知道南風館嗎?”
喻尺夜:“我不想跟你說話。”
練清竹道:“我小時候就很好看。”
他這兩句話裡連起來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那什麼館雖然不太了解但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喻尺夜有些吃驚,沒有再打斷他。
“我出身寒微,拜入神祇宗之前,日子很不好過,父母……因為家裡太窮要把我賣入南風館,路上人.牙子打罵我,好在遇到了你……”
喻尺夜記性不錯,腦子裡閃過了什麼,有了一點印象,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是黎都小霸王“嚣張”往事裡的一樁。
在練清竹開口之前他怎麼也不會把清絕如仙的神祇宗少宗主跟那個狼狽可憐的小少年聯系在一起。
“你阻止了他們,從他們手中買下我,”練清竹的聲音很低,似乎在哽咽,“或許因為我不是女孩,你沒有帶我回侯府。”
“不是這樣……”喻尺夜的聲音也沉了下去,他那時候年齡小,做事肯定沒那麼周全。
“千裡乘風樓上我将你認了出來,我說我喜歡你,你好像不信。”練清竹慢慢靠近他,喻尺夜擡起了手,終究沒狠心再揍人,又放了下去,練清竹的氣息于是近在耳邊,“如果我說,那都是真的呢?”
喻世子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對方的感情好像很沉重,不能輕易去拒絕,而他又是一個内裡心很軟的人,無法對這麼脆弱傷懷的人說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