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大家都不敢再放松警惕,令谷主安排傷者各自休息,吩咐弟子巡視,以防仍有魔宗之人潛伏,又與幾個傷勢較輕的長老一起追擊方才逃脫的幾個魔宗奏樂者,各派有傷勢不重者,也都跟着一起行動。
姬随雁這個目的不明的家夥喻尺夜也看出了異常,但當下沒功夫去逮他,因為練清竹看起來實在是很不好,他将人背起來往竹樓趕去。
練清竹趴在他背上很乖,被安心感滿滿包圍,而他在極度疲勞之下心裡卻升起一股亢奮之感,跟殷夢何一場交鋒雖然損耗很大,他對神祇正心的領悟卻也更近了一步,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但後來的音攻殺陣就讓人高興不起來了,他心裡總有一些異樣的感覺……靜使傳信要他出谷,本來想跟他說什麼?檀摩也來了中原?那為什麼不在信中直接說?
回到他們住的竹樓,喻尺夜幫練清竹換下衣服,擦去污泥血水,給他手上的傷口包紮,又喂他吃下了護佑心脈的藥,貼心的不能更貼心了。
練清竹也對着他檢查了一番,還好,喻少俠沒有大傷,隻有一些混戰之時不小心落在身上的小傷口。
兩個人相互幫着處理了外傷,練清竹便坐在榻上運功療傷,有喻尺夜在旁護持,他沒有任何顧慮。
練清竹打坐到次日天明,臉上血色漸漸恢複,喻尺夜弄了清粥菜肴過來,兩人一起吃。
喻尺夜見他總在出神,便關切道:“内傷很嚴重嗎?”
練清竹搖頭:“休息休息就好了,手上的傷也還好,不過是琴弦勒了兩下。”
喻尺夜道:“沒有你,那個音攻殺陣破不了。”
畢竟鏡心瀾不熟悉這種殺陣,隻靠她和明心宗弟子也抵擋不住魔音的壓制。
練清竹問:“情況如何?”
“冰禅教弟子不見蹤迹,星河谷裡處處狼藉,大家都在養傷。”頓了一下,喻尺夜道,“姬随雁有古怪,我想抓住他問問,人已經沒影了。”
“古怪嗎?”練清竹的目光飄向窗外,若有所思。
見已無危險,鏡心瀾便領着弟子回了明心宗,令谷主則需要處理谷中的叛徒,以及與衆人商議後續事宜。
拜筝那位朋友龍姑娘受音攻殺陣的影響又淋了雨,病倒了,便留在谷中養病,拜遙悠閑下來,帶着妹妹教她風誅劍式。
養了兩天傷,練公子有點悶不住了,離開了危險嘈雜的戰場,他又成了悠然散漫的練清竹,早上吃着飯嘴也不老實,有事沒事便撩.撥喻少俠:“尺夜好像比昨天更英俊了。”
喻尺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笑道:“那是好事啊,說明你有福氣。”
他的臉皮也是越來越厚了。
練清竹把筷子放在眼前,比了比他的眉眼:“我說真的,眼睛的形狀很好看,也越來越有神了,看來精神氣會影響人的面貌。”
喻尺夜抓了下他的手,讓他放下去。
“怎麼了?”
喻尺夜:“就算我臉皮厚成青銅,照你這麼誇也扛不住。”
“哈哈哈……”練清竹道,“看到你我就很開心,怎麼辦?”
喻尺夜:“做點正事。”
“嗯?”
喻尺夜沒再吭聲,堅持讓他把飯菜吃完,吃完收拾好,喻尺夜又仔細地把桌子擦了擦,幹淨的一塵不染。
練清竹懶洋洋道:“殷夢何我都打了,還有什麼正事?”
喻尺夜也不說話,把他胡亂撐着的腿.腳一扯,擒住腰把人抱.到了桌子上。
練清竹明白過來,彎起了嘴角。
喻尺夜有些擔心:“會影響傷嗎?”
“早說了不嚴重。”
……
“趁你休息的時候,”喻尺夜拿着本冊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扔到一旁,“我都研究透了。”
“是嗎?”練清竹清清淡淡地笑。
便是這種随意的笑,他也可以笑出紅塵三千顔色,偏又長着一張不落凡塵的臉,讓人生出無限旖.旎心思卻也不敢去亵.渎。
好在喻世子膽大能包天,他現在敢。
喻尺夜擁.抱着練清竹,在他耳邊輕聲道:“最有福氣的是我。”
這一句話分外溫柔。
“清竹,我喜歡你。”
更加英俊了的喻世子聲音似乎也有了些變化,低沉而性.感,貼在耳朵邊說話,讓人的頭腦都開始飄飄然起來。
練清竹輕輕歎了口氣。
真好,他不是為了體驗紅塵才喜歡喻尺夜,他的感情複雜而深刻,而喻尺夜也喜歡他,并且可以認真說出這句話。
……
竹樓裡的桌椅都是竹木做成,平時用着還成,這會兒就會發現它們很不可靠,主人隻是先嘗試了些技巧,都還沒到正.題,它就開始抗議,一會兒咯吱哼唧一聲。
喻尺夜實在受不了這不牢靠的桌子了,其實是受不了噪音。
隻得把練清竹帶到了地毯上。
“硌嗎?”
“我注意不到這個了。”練清竹的聲音輕飄飄的,不過這個“飄”跟他平時帶着仙氣的“飄”不一樣,顯得很愉.快。
喻尺夜勾了勾嘴角。
練清竹擡手描摹他的臉。
喻尺夜捉住他的手,輕輕握在掌心裡,不敢再傷着。
……
夏日總是讓人無可奈何,清晨的那點清涼輕而易舉就會被驅散,練清竹出了一身的汗,有點不爽快了。
喻尺夜是不怕熱的,但此時也熱的快要窒息。
他使了力氣,想轉移練清竹的注意力。
練清竹果然顧不上汗不汗的問題了。
星河谷中都是武人,早起練功的多,這會兒已經熱鬧了起來。
“喻師兄!”噔噔噔一陣腳步聲傳來,不知道是哪個師弟上樓來了。
喻尺夜一頓,練清竹不滿。
夾.了他一下。
“别上來!什麼事?”喻尺夜頭皮發麻,喊了一聲。
師弟的腳步停下了,喻尺夜在弟子中還是很有威嚴的,師弟恭敬喊道:“喻師兄,師父叫你!”
“我知道了!”
師弟的腳步聲遠了,喻尺夜繼續為這夏日的炎熱曾加熱度。
……
竹樓外面大家都各自忙碌起來,外間的人聲反襯得竹樓裡安靜,竹樓的主人則在靜靜品味方才沒有動用武力的交鋒。
品味完,喻尺夜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他師父那邊,練清竹則在水裡慢慢泡着,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一個時辰後,他晃到樓下,發現江湖中人精力都很充沛,那麼一場血拼之後,不過才過去兩三天,收拾收拾,一個個又都精神抖擻了。
星河會武是進行不下去了,但是傷勢好的差不多的人按耐不住技癢,尋了對手便又開始切磋比武。
誰見了他都會恭敬問候一句,練清竹也都風度翩翩地回禮。
放眼看谷中百态,竟似不含陰霾,但是血腥殺.戮就在不久前,縱然冰禅教未能得逞重創中原武林,各門各派卻也都有傷亡。
“不再休息會兒嗎?”喻尺夜遠遠走了過來,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衣,氣質内斂了三分,美貌卻更張揚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