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星河谷與明心宗來說當然是很危險的,畢竟朝廷剛剛針對過他們,師父和鏡宗主事過之後也都有所察覺,但事到如今沒有人還計較這些了,赤漩人卑鄙猖狂,靖陽侯罪行罄竹難書,衆人憤怒難言,沒有人願意忍了,這不是為朝廷做事,這是為自己做事,為此他們不怕猜忌不怕日後可能降臨的後果。
樂安侯歎息一聲:“你怎麼不問問我們呢?”
喻尺夜一怔:“爹,娘。”
長蘅長公主道:“我們決定聯合幾家人一起上書,若大黎打仗需要錢,我和你爹都願意拿出家産。”
喻尺夜鼻子一酸:“若是……若是我想上戰場,爹娘會同意嗎?”
長蘅長公主歎了口氣:“我怎麼舍得啊。”
卻又道:“可是看你整日郁郁寡歡,我們心裡更難受。”
國師府跟樂安侯府一樣都很安靜,樂安侯府是因為人少,國師府則是因為弟子、侍從都不怎麼說話。
喻尺夜翻牆過去,找到練清竹的房間。
練清竹正坐在窗下發呆,手裡握着一卷書,卻根本沒看。
喻尺夜敲了敲窗台。
練清竹回過神來,彎起嘴角。
喻尺夜跳進屋裡,一攬他的肩膀:“那麼近你都沒有發現我?”
練清竹道:“正是因為想你想的太入神了。”
喻尺夜笑了笑,道:“師父和鏡宗主、拜前輩都回了信過來。”
練清竹不動聲色地按了下心口疼痛的地方,問道:“順利嗎?”
喻尺夜:“反正去做就行了。”
練清竹觀他神色:“還有什麼事?”
喻尺夜:“我打聽到一種奇花,叫通冥幽蘭,可治愈各種頑疾,也可使練功者功力一日千裡,你不是卡在第六重無法突破嗎?若找到這種花,說不定會有所幫助。”
練清竹:“這種時候還想着我的事?”
喻尺夜:“你的事是很重要的事,我已委托江湖朋友去找。”
他總覺得練清竹有事瞞着他,細想一番,最有可能的便是練功遇到的瓶頸。
“那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多半是杜撰。”練清竹擡手按了按他不自覺皺着的眉頭,又問,“還有什麼事?”
喻尺夜:“事到如今,我反而不确定自己堅持的對不對,若是最終敗了……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練清竹道:“這件事早已不是你一個人在想,大家都有腦子,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若是不曾揭露此事,赤漩人與靖陽侯的合作便沒有停,危機沒有止境,跟他們隻能來一場硬的。”
喻尺夜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朝廷派了人去捉拿靖陽侯,不知道清和公主有沒有順利離開。”
次日,靖陽城裡傳出了一個消息——清和公主南宮龍塵毒.殺靈韻長公主、靖陽侯、靖陽侯世子,火燒上鵲樓,并以身祭于火焰。
事情發生在喻尺夜離開靖陽的第二日,清和公主被明韻長公主軟.禁了起來,靖陽侯明韻長公主憂心事敗,正召了手下商談事情,不知清和公主如何掙脫囚籠,又如何行毒.殺事,總之她殺死了三人,并在靖陽侯府衆多門客侍從面前點燃上鵲樓,跳入了火焰之中。
在場之人皆言清和公主臨死前曾高喊“誅殺國.賊,洗刷國恥,收回國土”。
此後便傳出了靖陽侯與赤漩人勾結緻西六州淪為赤漩土地的真相。
清和公主之死引得大黎子民無不觸動,想到公主原本是要被送往赤漩和親的柔弱女子,更是悲恸激憤不已,于是幾乎人人請願洗刷國恥、收回國土、報此國仇。
群情沸騰,朝廷不得不做出決策。
……
“為什麼?”少女望着臨死前的靈韻長公主。
“為什麼?”靈韻長公主道,“我恨他,恨他毀了悠兒,如果不是他非要喜歡悠兒,悠兒不會郁結在心、身染重病,如果不是你娘那個不知廉恥的賤婢,悠兒也不會病情加重,還有你,你這個小雜.種……”
辱罵的話沒有說完。
少女手中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口,狠狠用力。
上鵲?
巍峨華美的樓閣裡寫滿了沉沉的壓迫與束縛,王公貴女,千金美人,不過是外表光鮮的奴.隸而已,終将一生都活在禁锢人性的禮法之下。
被送到這裡學習禮儀的千金貴女,她們的家族都是為了把她們嫁到更好的人家,基本沒人在意她們自己的掙紮。
可笑的是,被譽為大黎女子禮儀之範的靈韻長公主實際上是一個心中懷有怨恨的賣.國之賊。
人都逃了出去,火焰在夜幕中鋪展,仿佛要撕碎一切壓迫與黑暗。
“南宮華亭的母親是一個神秘的女人,常年住在行宮,身有重病,我娘是照顧她的婢女,一次皇帝酒醉,有了我,那女子沒多久病重離世,他們都覺得是我娘克死了她,認為是皇帝和我娘的事氣死了她,皇帝下令将我娘處死,靈韻長公主親手扼死我娘,整個皇宮幾乎沒有人把我當人看……哈,皇室醜陋陰暗,明明是皇帝亂.性,卻以女子為罪,現在也是如此,當他們需要一個人出來和親受罪的時候,才把我打扮的光鮮亮麗的推出來,也沒有人知道我為何會被送到靖陽來學習禮儀……我受夠了。”
少女輕輕道:“我要解脫了。”
拜筝看着她:“你要去哪兒?”
少女搖了搖頭,将匕首還給她,摘下臉上的面紗:“筝姑娘,這些日子謝謝你和拜公子。”
拜筝道:“你跟我們走,我可以……”
少女隻道:“我不能再連累你們。”
南宮家的人都是瘋子。
說罷,她便轉身消失于夜色中,不見蹤迹。
拜筝呆呆地站在那裡,很久都沒有說話。
拜遙趕過來,看着妹妹孤單單的身影,溫聲道:“阿筝,咱們回去。”
拜筝擡起頭來,道:“哥,我要修強者之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