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有不少人都覺得這素衣男子的掌風很熟悉,而且這般出塵似仙的相貌也不多見。
“沒錯。”素衣男人一頓,輕輕笑道,“我是練清竹。”
衆人隻覺有一股清風拂面而來,心情都似變得舒暢了。
他說完便起了身,跟夥計要了一間房,準備帶着身邊兩人去樓上。
剛走了兩步,猛地咳嗽出來,吐了一口血。
“師兄!”
晉離與龍晨忙把人送去房間,樓下衆人面面相觑。
匿迹江湖許久的神祇宗少宗主突然現身,卻似乎身有惡疾,眼不能看,氣息虛浮,又似乎功力大損,與孔恨江對了一掌便受了傷,這并不是說孔恨江不夠強不夠厲害,相反他是當今江湖間一個極為令人畏懼的高手,然……神祇宗少主從前可是能夠與殷夢何那樣的宗師高手戰成平局的人物啊。
“師兄,你怎麼樣?”
“太久沒跟人動手,不習慣,氣岔了,稍稍休息片刻便好,倒是你中那一掌問題似乎不小。”
他說罷便運功給晉離療傷,嘗試以神祇正心功力驅除,九幽冥氣果真散了大半。
“為保險起見,龍晨幫他再看看。”
龍晨點頭,過去幫晉離診脈。
晉離慚愧道:“都怪我學藝不精。”
“你還年輕,不用着急。”同樣正當年輕的男人笑言安撫,他身上自有一種雲淡風輕的從容,又有一種舒闊随性的自在,就像這塵世間的自然萬物,或許會見證種種磋磨坎坷,曆經一切之後,卻仍舊平靜而坦然。
隻不知,他藏在從容面孔下的心是否也是如此。
龍晨道:“寒氣侵入的不深,運功調理便可盡數驅除。”
想必孔恨江沒把晉離當回事,那一掌的功力不深,否則按照客棧那些好心人的說法,受了他全力一掌會是十分麻煩的事情。
但沒有使出全力的九幽冥氣也已經非常危險了,好在晉離有一個修有神功、功力深厚的師兄,又有一個精通醫術的師妹,才勉強有驚無險。
聽了龍晨的話,晉離便坐下來運功療傷。
龍晨下樓重新要了飯菜,讓送到樓上房間,然後便坐在窗邊,安靜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練清竹也沒說話,自袖中取出一支短笛,撫摸着笛身上的竹子紋路,慢慢皺起了眉頭。
他本來沒把從前聽都沒聽過的九幽冥氣放在心上,當下卻感覺到有一股冰寒之氣直襲心脈,看來與那個人交手時還是疏忽了。
不過也不算大問題,以神祇正心功力足可壓制。
待晉離調理好,飯菜也送了上來,幾人終于可以安生吃上飯。
飯罷,練清竹道:“國師府的消息從沒有傳入過百草林,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晉離一頓:“擔心影響你的心情。”
練清竹:“旁的就不用說了,師尊怎麼樣?”
晉離:“聽說國師大人年前染了病,不怎麼露面了。”
練清竹沉默片刻:“再有消息,及時告訴我。”
“是。”
“在這歇一會兒,拜會一下項前輩,咱們便離開虞州了,在那之前,晉離,你再把尺夜最新寫的信讀一讀。”
“啊?”
“難道讓你師妹讀嗎?”
龍晨坐在一旁不吭聲。
“我來。”晉離從随身包裹裡找出喻世子最新寫來的信。
他原是樂安侯府的侍衛,得喻世子吩咐與其他侍從一起照顧重傷的練公子,練公子身體稍稍恢複一些之後,嫌百草林中的日子太無聊,某日突發興起,想收個徒弟教着玩,不看年齡根骨,從一衆侍從裡随便挑中了晉離,仙醫的弟子龍晨聽說之後,過來問練公子可不可以教她武功,她曾見過星河谷中練公子力戰殷夢何并以琴音抗魔音,心中向往那般強大,一見有機會便問了過來,練公子就把他倆一并教了,因晉離年紀沒比練公子小多少,龍晨則是已經拜了仙醫當師父,所以雖為師徒,兩人卻都叫練公子為師兄……整件事情說起來有點怪,稱呼也怪,但放在随性自然的練公子身上也就不算稀奇了。
練公子自己是個半殘,教起徒弟來也是悠然散漫并不怎麼上心,但兩個徒弟都是好學生,對神祇正心功法與束音成器都學的非常認真。
等到戮魂之毒不成威脅,身上一堆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之後練清竹便在百草林裡待不下去了,剛巧百草林也生了點麻煩,杏林仙收拾包裹不知避去了哪裡,晉離按練清竹的叮囑把侯府侍衛們先安排了回去,幾人也啟程離開了百草林。
吃過飯,讀完了喻将軍的信,幾人剛要去尋項柔便見客棧門口來了一輛馬車,項柔親自駕車,一掀頭上戴着的鬥笠,對他們笑道:“幾位要到哪裡去啊?”
幾人皆行了禮,登上馬車,換成晉離駕車,項柔摘了鬥笠坐到龍晨旁邊:“面紗又戴上了啊?咱們女人行走江湖是不大方便,不過你若是足夠強大便不必在意這些。”
她不知道龍晨的身世也不清楚龍晨帶面紗的原因才這樣說,龍晨隻是低眉點了下頭,也不解釋。
項柔又轉向練清竹:“這陣子我都是東奔西走的忙活,好長時間沒有去過百草林了,流觞那裡有什麼麻煩?”
練清竹:“為着通冥幽蘭,他們似乎認為那朵奇花藏在百草林中,近段時間不時有人過去,都被束前輩的陣法擋在了林外,但兩日前有一批什麼人……晉離。”
晉離補充:“璇玑閣,他們擅長機關陣法。”
練清竹:“璇玑閣的弟子破了束前輩的陣法,晉離他們雖是把人擋了回去,但束前輩覺得百草林不再清靜,便離開了。”
項柔皺起眉:“這些混蛋!”
隻能說大家對那朵能夠醫治百病又能夠使功力大漲的通冥幽蘭極為向往。
“流觞就是太懶,有人搗亂趕出去就好了啊,她就喜歡躲。”擔憂歸擔憂,但項柔也知道以束流觞的能力不管躲到哪裡都不會有恙,又問練清竹,“你眼睛都還沒好,就這樣回去嗎?”
練清竹道:“聞說西境戰事将定,黎都想必又要熱鬧起來,我還有許多事情未曾料理,當下身體雖未完全恢複,走路已不成問題了。”
項柔聽見這話心情難掩複雜,她頭疼地抓了抓頭發:“你……你和越大哥之間?”
練清竹唇邊始終有着淡淡笑意,誰也看不出他心裡有沒有過陰霾:“是有一些小小的問題,前輩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
他的笑容實在太有迷惑性,項柔勉強放了些心,又不好再說什麼,便轉開話題:“你們出來的晚了,星河會武剛剛過去,沒有趕上大熱鬧。”
練清竹:“不晚,他們兩個都還稚嫩,尚需勤勉練功,留待下回星河會武再長見識也不遲。”
項柔贊他:“有幾分師尊的樣子了啊,你們神祇宗的内功心法練起來就是不一樣,他倆的氣質都非比尋常了,看着一個個都跟神棍……神仙一樣,特别能唬人。”
練清竹笑了笑,晉離在外面問道:“前輩,這次星河會武有好玩的事嗎?”
“好玩談不上,”項柔道,“感受頗深的是武林各派的新苗子都一茬一茬的長出來了,最讓人吃驚的還是韋複一那老頭子,前些年幾大宗師論劍會武,他還不算顯眼,閉關幾年一出來卻是功法大成,接連挑戰高手榜,星河谷裡那麼多人,全都敗在了他的天輪掌下,高手榜把他排在第一,他還覺得不足,一心想跟殷夢何還有你打一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