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舍得啊!他恨自己不能分擔練清竹的痛苦,他恨自己不能代替練清竹瘋魔,他恨自己不能跟練清竹一起失去理智!
不!他不能失去理智,他要把練清竹拽回來!
粗砺的雙手牢牢抓住愛人不停掙動的手臂,堅硬寬闊的肩膀死死抵住暴躁不已的身軀。
而後往上吞.噬他混亂不成章法的氣息,咬.住他發出低啞吼聲的喉.嚨,将這個人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懷抱裡。
練清竹憑着那一絲清醒,知道自己被熱烈的溫度籠罩,那溫度漸漸深.入到了他的靈魂深處。
……
夜風漸涼,卻撲不滅他們身上的火焰。
因為尺夜是太陽,是長久的光明,黑暗隻會是短暫的低迷。
做.起來不容易,黑暗與魔心都會成為阻礙。
這大概是他們之間最瘋.狂的一次拉.扯。
練清竹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或許仍舊是什麼都看不清,但他的心不知不覺平靜了幾分。
疼痛讓他又找回了幾分清醒,痛苦的同時也伴随着無法言說的痛快。
就沉.溺在這短暫的黑暗裡,隻沉溺片刻。
你也一起失去理智,我們一起發瘋,一起尋找許久不見的默契,尋找靈魂深處的共鳴。
練清竹恢複了一半清醒。
把喻尺夜掀開。
喻尺夜愣了愣,渾身都有點發懵。
練清竹抓着他的腿又把他拽了回來。
“艹!”喻尺夜喊了一聲。
練清竹便以半瘋魔半清醒的狀态把喻尺夜方才做的事全都“報複”了回去。
……
他一遍又一遍勾畫着喻尺夜那些傷疤,此時此刻,這些疤痕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因為足夠清晰,他可以感覺到存在。
這個人的一切都讓他欲罷不能。
從前練公子無論什麼事情都喜歡輕飄飄慢悠悠着來,這回喻将軍體會到了他兇猛瘋魔時的可怕。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承受的住。
就讓這短暫的黑夜見證他們的沉.淪與救贖。
……
青竹小院。
天還未亮,忘記關上的窗子透了些風進來,潮濕又清涼,風裡有竹木的淡淡香味。
喻尺夜睜開眼睛,感到有些異樣。
練清竹還在他身上趴着沒醒,後來從外面回來又是一輪一輪的你來我往,之前顧慮着各自的傷,顧慮着練清竹的心情,始終沒能放開,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們似乎要把這三年缺失的數全都補回來,完全沒有克制。
練清竹比任何時候都要瘋,喻尺夜也喪失了所有理性,腦子裡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與心愛之人共鳴默契。
給予,索取,無窮無盡。
由于太過投入,便忘了很多事,不僅忘了關窗,也忘了……喻尺夜一手扶着練清竹的背,一手撐着他的胸.膛,想把他翻到一旁。
“嗯?”練清竹半醒半迷糊地挪開了他的手,拱了拱他,低聲道,“太暖和了,我不想出去。”
喻尺夜臉上一熱,異樣感更明顯了:“……”
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攢的厚臉皮一下子就變薄了。
但他也沒有堅持讓練清竹出去,隻是有些無奈道:“控制一下……小清竹有點精神啊。”
“……”練清竹笑起來的聲音略沙啞,“小尺夜也不遑多讓。”
“這可如何是好?”
“自然不能虧待他們。”
……
他們都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又一番你來我往之後才都感覺有點遭不住,也都真正清醒了過來。
喻尺夜坐起來,看向桌子上自己的佩劍,他不會迷茫,可心底卻也不可能平靜,他們就這樣聯手殺死了一個武道宗師。
練清竹也坐了起來,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想說什麼,一開口卻是鮮血上湧,吐了出來。
“清竹?!”
練清竹臉色灰敗,明顯重傷積身……他魔心難除,跟韋複一打了一架大有損耗,又去對付越錦書,又被檀摩暗算,沒傷才是不可能。
喻尺夜忙給他喂下護持心脈的藥,又給他運功療傷。
他自己也積着内傷,但總歸比練清竹好一些,此刻他完全抛去了心底的那些猶疑……想想清竹都受到了什麼傷害,在冼城時韋麓一的圍攻也加劇了清竹被魔心的侵蝕,所以不該遲疑什麼,韋氏兄弟必須死,如果不狠一些強一些,他愛的人就還會受傷,為了将來的平靜,當下才要去掀起狂瀾。
又是一番折騰,才勉強穩住了傷勢,接下來最好不要再跟人動手了,他們都需要靜養。
“我已派人去追蹤。”喻尺夜道,“隻顧着對付太子那夥人,沒留意魔宗妖人竟潛入了帝都。”
“此事交給神祇宗。”
喻尺夜猶豫了一下,選擇尊重他的意願:“好。”
“他們過來,應該是為了神祇正心。”練清竹揪了揪喻尺夜沐浴過後潮濕的頭發,拽了塊布巾慢悠悠給他擦着。
“姬随雁說的那種方法?魔功與神功融會貫通,以求武學臻境?”喻将軍很久都沒有這麼輕松過了,戰場上每天都不敢睡死,回都一路更是時時警惕,回到帝都也還是風波不停,隻有這會兒,撫琴的修長手指穿過發絲,輕柔地按在頭皮上,才讓他終于有了些輕松的感覺。
“或許是吧,”練清竹想起了昨夜拜遙質問越錦書的話,道,“越錦書矛盾又扭曲,從他那裡沒那麼容易得到神祇正心,我猜冰禅教一開始打的是明心宗的主意,這陣子鏡宗主把弟子都召回了本宗,關閉山門休養生息,恐怕也是為了躲避麻煩。”
“那就更不能放任他們了,否則不知道哪天又要出來興風作浪,我給星河谷寫信請他們幫忙,行嗎?”
“多謝。”
喻尺夜把練清竹拽下來坐着,又取了條幹燥的布巾給他擦拭長發,練清竹的頭發又順又黑,手感很舒服,他低頭嗅了嗅:“好香。”
練清竹道:“咱們兩個是一個味道。”
喻尺夜笑了笑,又道:“若是韋複一不應戰,這一局就不能成了。”
“我在路上聽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對他有所了解才會下此戰書,”練清竹道,“倘若他不來,自然也有别的計劃,韋氏兄弟惹了我,我便絕不會讓他們好過了。”
他說話的語調輕飄飄的,卻不自覺透出了幾分邪氣,話說完他很快意識到了,按住額頭,想把妖邪的自己、負面的自己壓回去,不要露面。
喻尺夜抓住他的手,揉了揉。
練清竹歪着腦袋枕在他的手背上,輕輕緩出一口氣。
“尺夜,我想聽靜心曲。”
以往總是他給别人彈奏,突然也想有人為他奏靜心曲。
“好。”
喻尺夜找到竹笛,跟他道:“我的水平提高了很多。”
練清竹:“好期待~”
喻尺夜記得靜心曲的旋律,便以竹笛為練清竹吹奏,望他靜心甯神。
如今隻是計劃的第一步,待到天亮他們又要忙碌起來,根本沒有閑暇去養傷。
神祇宗除了靜使之外的幾個長老都拜了過來,他們已經明白越錦書不堪用,能夠撐起國師府與神祇宗的人是少宗主。
喻尺夜則被召進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