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站在一旁看他們扯了半天,蒙冶還是沒弄明白江消到底要幹嘛,但是怎麼說人都是愛湊熱鬧的呢,這邊人來人往見街邊上莫名其妙冒出個擺攤算命的,還都是小姑娘,也覺得新鮮,聽了幾句還覺得她說得有模有樣,又不收錢,于是圍着的人更多了,一時間簡直水洩不通。
蒙冶沒留神已經被擠到很外面去了,還被莫名其妙踩了一腳,腳指頭差點被踩裂了,站在原地痛苦不堪。
眼見着日頭也上來了,太陽也越來越曬,他開始有點遭不住了,蔡央決對于這種當街賣藝的行為已經相當習慣了,所以并沒有覺得有太多不妥,反倒看得比較高興。
“這到底在幹嘛啊?”蒙冶道,“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現代社會是不許這個的,而且還有城管,蔡,你也不勸勸她——”
正說着呢,就見山坡上面烏壓壓擁下來一群人,撞了一下蒙冶也沒說什麼,直接推開人群把圍觀群衆扒拉開來,指着江消就開始嚷嚷起來。
“做什麼呢,做什麼呢,也不看看這是哪裡,坑蒙拐騙跑到寺廟門口來了?誰借給你的膽兒來了——”
領頭的是個戴墨鏡的大漢,看上去肌肉糾結的,就穿了一個大背心,大花臂的樣子還挺吓人的。
江消一點也不怵,扶了扶眼鏡,從鏡片底下往上一瞥,一雙眼睛直勾勾又陰戚戚的,把對面那一幫子來者不善的人給吓了一跳。
“你,你,你瞪什麼你——”
“把你們當家的叫來,”江消隻道,“跟你們這些喽啰沒什麼好談的。”
蒙冶好不容易才重新擠了進去,一見這場面又差點吓得背過氣去,連忙拉了蔡央決一道跟左右護法似的站在江消兩邊,開始好言相勸。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位大哥,咱們都是自己人——”
“誰跟你自己人,你們誰啊——”那領頭的一巴掌打掉了他靠過來想要試圖套近乎的手,“你這小丫頭片子挺拽,哪兒來的?信不信我直接找城管抓你——”
“你找,”江消道,“你前腳去找城管我後腳就去把你們裡腥的勾當給挑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還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真以為驅委隻管降魔除妖,不管你們這些三流買賣?”
“你你你你——”那人似乎被她的理直氣壯給唬住了,躊躇了一下還真沒敢再往前,“你給我等着——”
說着也不再繼續在原地站着,轉頭就往廟裡跑了。
周圍看熱鬧的也莫名其妙,蒙冶環視了一圈,江消也壓根沒起身,倒是朝邊上的人好言解釋:“沒事,怕我搶了他們生意,來來來,還有誰要看相的?”
于是繼續,還沒看完一個人的手相呢,人群又撥拉開來了,這回來的倒是個年輕人,也戴着個大墨鏡,鏡片在太陽底下反出綠色的光亮,他一過來蔡央決就下意識把手搭在了降魔杵上,江消滑下了眼睛,擡眼看他。
來人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長得還挺白淨,往後抹着油頭,穿了一身黃澄澄的運動衫,腳下還踩着拖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就你們幾個找麻煩啊?哪兒來的?”
蔡央決先發話了:“你是什麼東西?”
那人扶了墨鏡看她,然後掃了一眼鎮妖幡,笑了。
“我當誰呢,都自己人,自己人,這麼大太陽,也别在這杵着了,進去喝碗茶先?喝碗茶——”
蔡央決還想說話,江消已經起來了,拉住了她,朝蒙冶使了個眼色。
蒙冶根本就完全在狀況外,心想這又是什麼情況,但也沒辦法,隻能跟着他們一道進去了。
進去後就看見那人摘下了墨鏡,真的給他們各自倒了幾碗茶,接待房間裡面的陳設倒還像模像樣的,那人翹了條腿在椅子上面打哈欠,懶散模樣盡顯,卻絲毫仿佛不把他們幾個當外人。
蒙冶直接問江消:“你又認識了?”
江消懶得搭理他:“我怎麼會認識,我之前來過U市嗎?”
那人先一步開口了,倒是比較客氣的。
“諸位别來無恙啊,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們來幹嘛來的了?最近這日子還真是,一天到晚客人不斷,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誰跟你自己人,”蔡央決先一步發話了,“這廟是你開的?還有沒有王法了,妖怪都能開寺廟!”
“什麼?”蒙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那人哆嗦道,“他他他他他,他是妖怪?”
“你這小丫頭,”黃符有些不大高興了,“左右你都得管我叫一聲黃二大爺,妖怪來妖怪去的,什麼年代了還搞種族歧視啊?”
“别占我便宜,”蔡央決道,“你們這兒什麼情況啊,怎麼妖怪都能進寺廟,難道——”
“别扯七扯八的了,”江消打斷了他們,“你們家管事的呢,總不能這麼大個廟宇,就叫你這麼一隻黃鼠狼負責吧?看樣子你也不是很能說得上話。”
黃符不理她,隻摸着下巴打量她的樣子,眼睛笑得快眯成了一條縫。
“你又是什麼來頭啊?這小丫頭是降魔師,你也是?可你看上去不是很像啊,周易那些倒是擅長,怎麼說,真跑到我們這裡來捉妖?拜托,這年頭就業平等,妖出來賺錢也不犯法吧——”
“誰跟你說我們來捉妖的了,”江消道,“我對妖怪沒興趣,我們幹的是鬼神的勾當。你們家掌櫃的前段時間放出一樁大神,這麻煩可不小,雖然不知道你們跟當地驅委什麼關系,但倘若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你們也得倒黴,所以識相點的,把它叫出來,我有話問它。”
黃符換了條腿翹着,對着茶壺嘴開始喝茶,砸吧了一下嘴。
“這倒是難辦,我就說它天天見錢眼開的,遲早會出事。不過它今天不在,出去了,可能晚點才回來,你們要不等等?”
江消轉着茶碗,眼皮也不擡:“它幹嘛去了?”
“還能幹嗎,”黃符道,“騙錢呗,掉錢眼裡了,看見錢和男人就走不動道兒。你們先坐着,對了,降魔師,你們打哪兒來啊,看上去都挺年輕的,道行還不錯,考不考慮——”
“不考慮——”蔡央決朗聲道,“人妖殊途,知道麼?”
黃符笑了:“這麼兇幹嘛呀,看着倒是挺可愛的幾個。吃早飯了麼?廚房剛蒸了兩隻雞,要不要一起?”
“你有沒有人性啊,在寺廟裡吃雞?”蒙冶無語。
“這怕什麼,”黃符道,“不讓香客看見就成,來不來?”
不過估計他也并不打算等他們回應,直接就叫人把雞給端了上來,一個人坐在桌前,直接上手就開始猛吃,那副樣子,倒是真的有種動物的感覺。
蒙冶拐了拐蔡央決的胳膊。
“他到底什麼東西啊?”
“黃鼠狼精,”蔡央決道,“妖氣沖天的,也不知道這寺廟怎麼開下去的,你們就沒碰到個懂行的?”
“注意你的言辭,”黃符吐了根雞骨頭,“我是黃大仙好嗎?再說了,廟裡這種事就是懂行的不來,來的不懂,更何況我平時又不是見天在裡面晃,灰鴻找我就是個看場子的,幫它收拾點來搗亂的家夥,比如你們——”
“灰鴻是誰?”蒙冶問。
“這地方住持,”黃符道,“見了面你可得叫一聲灰鴻大師。”
“灰鴻,”蔡央決道,“不會是隻老鼠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