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蒙冶真的得承認,江消這個人的各方各面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本來最開始蒙冶以為對于江消這個人來說,天大地大,賺錢最大,可偏偏白終九讓她去做的這件事,又跟錢沒關系。
他是不清楚平日裡神調門的那些勢力紛争的,也自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江消一直心不在焉地擔心着的那塊石敢當到底是有多讓人放心不下。至少在他看來,江消好像從來沒真切地害怕或者擔心過什麼東西,無論出現了什麼問題和疑難雜症,她都能瞬間察覺出端倪,以及拟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江消在外八行的門道裡就仿佛一個行走着的人形活字典,而且手眼通天,什麼人都認識。偶爾的時候蒙冶會想,跟在她身邊的時候倒真的跟傍上了一個大腿一樣,連龍都認識,說出去誰信啊。
不過話說回來,眼下這口古井的問題還是得趕緊解決,畢竟蒙冶也不想總是想着法子給學校請假,這都高三了,再用一些學習小組調查研究的借口去糊弄胡連軍,遲早得穿幫。
“那個地方到底有多遠啊?”
因為工地屬于城市的邊緣郊區地帶,所以何禅主動開了車接送他們過去,一路上蔡央決都跟小狗似的把副駕駛的車窗打開,腦袋整個探出去,搞得蒙冶生怕突然之間飛來橫禍。
“是有點遠,因為需要開發的地方都屬于郊區嘛,”何禅道,“你們吃過飯沒?”
“就是因為吃過了所以我才這麼着急,”蔡央決有氣無力道,“這都開了快一個小時了,我甚至有點想吐。”
“你可别吐啊,”蒙冶大驚失色,“就叫你不要這麼鬧騰,就不能安安靜靜呆着嗎?”
何禅笑了笑,順手拉開前面的抽屜:“這裡有薄荷糖,你可以先吃兩顆,壓一壓。”
“哇,謝謝學長——”蔡央決立即嘴甜回應,“學長你不怕鬼嗎?”
蒙冶冷汗連連,心想這到底是什麼問題。
“說不怕也有點奇怪了,但不至于太害怕。本來我個人是不信這些的,但是在工地工作,沒辦法,整個環境氛圍就讓你覺得怪怪的,就被跟着帶迷信起來了。”
“聽說工地開工和結束都要殺雞殺鵝到處灑血什麼的,”蒙冶插嘴道,“以前最迷信的時候還會說什麼隧道不能進女人?”
“因為老一輩總覺得女人陰氣重,容易招東西,”何禅轉着方向盤,“不過要我說啊,這些都是胡扯。”
蒙冶聽出話裡有話:“怎麼了呢?”
“反正我是不信這些,他們老是把女性看得,嗯,跟禍根一樣,就讓人還蠻煩的。總之,這次的事情如果你們可以幫忙就再好不過了,白終九那邊說的也雲裡霧裡的,你們是專業幹這個的嗎?看起來都年紀挺小的,也不像神棍啊。”
蒙冶尴尬地擦了擦汗:“這個該說是專業呢還是,反正她們兩個确實能處理好,不會騙你就是了,畢竟你也是終九姐的學長嘛。”
何禅笑了一下:“要收費嗎?友情價?”
蒙冶頓住了,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老實地縮回來,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消。
江消打坐上車開始就一直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就跟睡着了一樣,但蒙冶知道她壓根就不可能真的睡着。
“你們工地是不是有女人?”她突然開口發問。
何禅愣了愣,最終還是老實道:“工程設計師是女生,負責建材這一塊的。怎麼,有影響嗎?”
“沒有影響,”江消道,“隻是覺得你這麼義憤填膺,肯定是因為有喜歡的對象。”
“喂,江消——”蒙冶簡直對這人直白的沒有眼力見佩服得五體投地,“你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八卦了?”
“這不是很明顯嘛,”江消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何禅笑了,揉了揉眼睛:“确實,那是我女朋友。年紀跟白終九差不多。”
“我一直都很好奇,”蔡央決道,“為什麼你一直管小九姐姐叫全名啊?”
“因為她說叫昵稱太肉麻了,”何禅笑,“更況且我們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就是關系越好越叫全名的。這麼想想當初還真沒看出來這個人還是個神棍,她跟我說的時候我都蒙了。”
蒙冶也開始有些好奇了:“她當初是怎麼跟你說的?直接告訴你自己是做這一行的嗎?”
“也不是,”何禅想了想,“當時我們學校有個研究生跳樓,那個人是我的直系學長,有段時間我們寝室老是睡不好,家長又一直來學校鬧,說是學業壓力的問題,把主任搞得頭都大了,白終九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消息,查出來說那個學長是因為賭球欠了一屁股債還搞網貸最後跳樓的。”
“這你就信啦?”蔡央決道,“感覺跟鬼神也沒什麼關系嘛——”
“那學長也借過我的錢,”何禅道,“說來也挺可怕的,他跳樓之後,我常常看見他在宿舍走廊抽煙,他們宿舍就在我們斜對門。”
蒙冶簡直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白終九是跟着學弟學妹一起過來給我們送聖誕禮物的時候看見的,然後大半夜闖進了男生宿舍樓,被我看見她拿了一個木棍子在抽一團黑影,問清楚之後送了我一張信箋紙,讓我睡覺的時候壓在枕頭底下。”
“想不到她還挺有古道熱腸的,”江消道,“不過也是,都是認識的人,順手幫忙了。”
“所以她就真把那鬼殺了啊?”蒙冶驚訝,“怎麼說好歹也算是,什麼,學長的學長啥的。”
“不殺你留着跟他聯誼啊?”江消道,“不是所有的鬼都跟齊權一樣好說話的,再說了,黃賭毒,沾了的人都應該下地獄。”
蒙冶心想,這厮又在指桑罵槐說自己那個倒黴爺爺了。
“後來我就有問過她到底是什麼來路,她說解釋不清楚,反正陸陸續續的,自打我開始進工地上班以後,接觸這些東西也多了,多多少少就稍微默認這個世界上大概真的有我們現在科學還不能夠解釋得清楚的存在了。”
蔡央決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終于在将近一個多小時之後,車在一段工地的藍鐵皮牆面面前停了下來。
蒙冶率先下車,擡頭看了看天空,原本處于這個城市時刻都被高溫蒸騰着的天空現在看上去卻仿佛罩了一層鉛灰色的霧。好在現在是下午兩三點的時間,不然真的會有種莫名陰森恐怖的感覺。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邊的空氣會比城裡稍微涼爽一些。
“熱島效應嘛,”何禅解釋,“郊區的溫度就會比市中心低一點,而且也鮮少人煙的,所以有時候在這邊工作真的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
蒙冶想想也是,畢竟他們土木人跟項目的時候,好像真的要跟着在工地一起同吃同住的。
江消跟蔡央決一道下了車,蔡央決終于吃完了何禅給她的那顆薄荷糖,竟然覺得味道不錯,相當自來熟地又要了一顆。
何禅也确實是脾氣很好,完全沒把他們幾個當成招搖撞騙的怪人,可能真的是白終九在他心目當中的形象太過于可靠了吧,也是因此讓他們三個都稍微沾了點光。
“如何?”蒙冶小心翼翼問道,“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