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韻堂,精美的博山爐燎着沉香,圓桌上擺放着精緻的江南糕點。
“确實不錯!”待品嘗得差不多了,許氏這便擱下玉箸,揚揚手将其他下人都遣走。
屋内除了一位近身的嬷嬷,就隻剩他們母子兩,許氏早已迫不及待地,就想着想好好問問兒子關于那姑娘的是,方才的糕點她也有點食之無味。
眼下,許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你說的那位姑娘,我剛才也有留意,長得挺标緻的,還真是一位清麗無雙的佳人。隻是……”
沈亦安面無波瀾,安靜地聽她說,他也大概猜到他母親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許氏接着道:“她個身份着實太低了,給你做妾還不夠呢?二郎,你不是世子,可你可是衛國公府的二公子啊,又是聖上都稱贊的探花郎。婚姻結的本是兩姓之好,講究門當戶對。你娶她一事,這對你的仕途可以說是毫無助力!”
沈亦安溫聲:“我自幼開始讀聖賢書,又是深受世家修養的熏陶,心中自是憎惡嫌貧愛富之念。我朝大興科舉無非就是想廣羅人才,兒子有幸能得到聖上的青睐,更應以身作則,抛開這些門第之見。關于仕途一事,我哪裡還需要别的什麼助力,難道阿娘覺得我不如别人,需要借助妻子娘家的勢力扶搖而上?”
“當然不是!二郎博學多才、風度翩翩,放眼整個京城,哪家的公子能比得上你啊!”許氏立刻否認,她可不容許任何人貶低他的二郎,他自己也不行!
她順勢說道:“對啊,像你這樣出色的人,正妻自然該好好挑選。”
“你平日裡眼高于頂,全京城有家世有才華且貌美的小娘子任你選,你都看不上,如今怎麼看上這粗鄙不堪的女子了?”
沈亦安搖搖頭,“阿娘,你對泠月還不了解,等你熟悉她之後,你也會喜歡她的。她為人坦誠聰慧,而且她還有很多厲害之處……”
他回想起她的點滴,還有他們曾經相處過的畫面。
說着說着,他嘴角不禁慢慢上揚,眉眼間也添了溫柔。
許氏看着曾經清冷決絕的兒子,如今他像是被情愛下過蠱了一般,不像以前般冰冷了,一時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她自知她是說不過兒子了,決定換個路子。
“真有像你說得這般好?要不等下你讓那女子過來見我,我來問問她,她怎麼如此不自量力,我倒想聽聽她怎麼說?”
沈亦安為難地道:“阿娘,我還未跟她表明心意呢,她還不知情。”
從前他是有隐晦說過的跟她提過,還派人跟她說要納她為妾。他當時以為,以她這樣的身份,給她一個侍妾的身份,她應該就會心滿意足,并且會感恩戴德。
他所在的圈子,這種勳貴身份的文人雅士有一妻一妾,這種情況實在再正常不過。故而,他也以為會是這樣。
直到遇見她,她留下的信,将講他說得無地自容。後來,再次遇見她,他才開始慢慢真正地了解她,她這樣赤誠、執着的女子,是絕不能容忍與别人共侍一夫的。
而且,前段時間,他也發現,自己是深陷進去了。他曾想教她禮儀規矩,教她不要越界,可是到頭來,他發現,越界的其實是他。
他一向坦蕩,他既然已經愛上她了,是絕不會否認這份情感的。
如今回想起來,沈亦安是悔不當初,隻是,他後悔的不是喜歡她,而且是後悔當初曾有過納她為妾的意願,以至于讓她覺得自己對感情不認真,輕視了她。
在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後,他猶豫了很久,因為怕自己一不小心再弄丢了她。
所以這次,他沒有貿然行動。他也知她有很多事要做,他願意靜靜陪在她身邊,陪她解決那些事,待一個合适的時機,自己就會告訴她。
許氏震驚,“什麼?那姑娘還不知你想娶她,甚至還不知你心悅于她!你難道還未跟她表明心迹?”
沈亦安點頭。
許氏一時心中五味雜陳,這叫什麼事?
她想了好幾日關于棒打鴛鴦的戲碼,還想着自己如今是不是要成為那拆散癡男怨女的惡毒婆婆,結果兒子告訴她,那女子還不知情?
這隻是她兒子單方面喜歡别人!
那可是她讓她無比驕傲的兒子,事情怎麼就這樣發展了呢?
許氏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問:“那她可有說她喜歡你嗎?”
沈亦安搖頭,“沒有說過,我也還未曾知道她的心意如何,所以還請母親先不要打擾她。”
這下許氏更好奇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這個小娘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讓他兒子如此糾結、小心翼翼。
“兒啊,那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沈亦安:“我将此事告訴你與阿爹,就是不想你們再給我安排别的婚事。至于我與她,就順其自然,此事急不來,您就像平日那樣待她,無需多做什麼。”
話雖如此說,沈亦安也明白,隻要泠月心中有他,無論其他人做什麼,也影響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