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三更剛過,夜深人靜,街上隻要三兩打更人行走。
衙署大牢的圍牆之外,一名身着黑色勁裝的女子騰空而起,輕落在青瓦上,找好隐匿位置,一雙銳利的眼睛似狸貓,在暗夜中逡巡着。
她是知道的,這個消息有可能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
畢竟她剛在霍家下完毒,他們應該正忙着找自己呢!不過,她不敢放棄,萬一消息是真的,那她就能見到自己的親人了。
那年,遭變後,風裡來雨中去,多次與生死擦肩,她早已練就一身本事。
即便是詐,她也有信心走出這牢獄。
猶豫了一番,她最終還是來了。
幌傘楓樹下一隻蟬不停地鳴着,平添許多聒噪,她随手擊出銀針,這才恢複甯靜。
風起雲湧,流雲遮住皎白月色。找好時機,她悄無聲息地到牢獄門前,将那幾位值守的衙役打昏。
事前已經打聽過,驚沙寨的要犯正關在天字号牢房,地圖她也看過多次。
一路都挺順利的,待她滿懷期待地快到那一間牢房時。
等見到的隻有一個男子的身影時,她的心如墜冰窟,希望的火焰被無情掐滅。
她眸中的光影暗淡下來,眉眼間瞬間染上寒意。
來之前她就想好了!
若是有詐,她定要殺掉這些衙役祭旗。
“姑娘還是束手就擒吧!”一男子不緊不慢地道,他是楚尋的暗衛,如今正奉楚尋的命令,将此人緝拿。
“就憑你?”
女子眉峰上挑,頓時,又發出一聲嗤笑。
既如此,她的沉海刀今日必定噬血。
話音未落,便見一抹冷月般的寒光閃過。
男子利索地避開,兩人便你來我往地對招。
眼見對方武力與自己不相上下,她一路撤退,又将手中的薄刃伸向那些當值的衙役,那男子自是一一擋掉。
她雙目赤紅,刀刀緻命。
半刻鐘過去,依然沒落着好,再糾纏下去,她的體力可就不如人了。
“倒是有幾分佩服閣下的勇氣,不過眼下還是快點束手就擒,說不定會從輕發落。”傳來一道不緊不慢地聲音。
她也隻與這名暗衛打下去,她早晚是要吃虧的,她索性一把挾持住方才說話的那位俊俏的郎君。
“都給我退後,再動,我立馬殺了這位大人。”她狠厲地說道。
楚尋也沒想到自己此刻竟成了送人頭的。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隻好小聲勸道:“姑娘,小心你手中的刀,要是傷到我脖子,到時就沒有小娘子喜歡了。”
該死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小娘子!
她一下就将刀又逼近了些許,稍稍移動就要割破皮肉,冷冷地道:“閉嘴!叫他們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姑娘莫要沖動,隻要不傷及姓名,沈某定會滿足你的要求。”說完,沈亦安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安排。
先前就讓楚尋加以防範,不料他卻說,“區區一名女子,哪裡值得這般興師動衆。”
幸好,他有趕過來看看,他朝蔡晟使了個眼色。
蔡晟點頭。
短箭從她身後而來,剛好擦過她的手,她吃痛一聲,刀刃落下些許。
蔡晟乘機将那女子的刀打下,将楚尋往人群中一推,兩三下将那女子的手臂按住。
林間,陸英對泠月道:“你看,都說此人武功極高了吧!不過,這位蔡晟也挺厲害的,姑娘,你有與他交過手嗎?”
泠月颔首。
陸英眼睛有光在湧動,小聲地道:“我能不能去……”
“不行!人家很忙的,沒空跟你玩。”泠月蹙了蹙眉,無情地打斷。
無論如何,泠月也要把陸英這可怕的想法給止住。
那蔡晟武力還挺高的,陸英連她都打不過,到時候被打輸了,等下又纏着自己學武了。她現在忙得要死,可沒這閑工夫。
在知曉楚尋的計劃後,她本是不想來的,可心裡還是擔心會有疏漏,就跟過來候着,好在沒出什麼岔子,這女子也抓到了。
如今,楚尋應該是會連夜審問她的,畢竟還是先拿到解藥為上,如今也隻好回去先等着消息。
“都看完了,快回去吧!”泠月道。
陸英也隻好在心裡哼哼,她就隻知道現在泠月不會答應,後面怎麼也得比一場,現在隻能悻悻地随着泠月離開。
翌日,泠月收到了官府來的消息後,梁心頤也過來了。
本來,泠月還在糾結,關于自己那日看到徐雲爍的事,她要不要跟梁心頤說。
沈亦安是建議她,隻将自己看到的說出,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泠月就将那晚的事說出來,讓梁心頤知曉。她都在腦海中想好怎麼去安慰梁心頤,然而她卻看到梁心頤也沒哭沒鬧。
梁心頤将喝了幾口的豆蔻熟水置于案幾上,怔怔地望着窗外。
那幾次,在她彷徨無助的時候,她也會時不時地望着月洞門處,希望他會來。可……
可每一次都沒有。倒也不是她自己獨自一人撐過了難熬的時光,陪在她身邊的除了爹爹、長姐與寫信來的阿兄,還有就是眼前這位容貌昳麗的小娘子與那有幾分讨人厭的發小。
她緩緩地開口道:“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他喜歡的人不是我,隻不過我還在強求,如今也是時候接受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