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夥賊人悄然入城。
“大哥,真的可行嗎?我怕……”年輕男子壓低了聲音,問身邊那位騎着高頭大馬的壯實漢子。
那壯實漢子長着絡腮胡,三角眼,身形魁梧。他就是石瓦寨的大當家何兆鼎。
年輕男子叫何兆海,是何兆鼎的胞弟,前陣子才來投奔他大哥,也做過劫掠商隊的活兒,但還未幹過入城之類的大事,這還是第一次。
前段時間,寨中來了一隊奇怪的人馬,說是有要事相談。從那之後,大哥就對他們言聽計從,如今竟還敢與官府作對。
接下來的日子,那些人就來指導他們,如何突襲、逃跑……何兆海知道大哥已經完全信任他們,可他多少有點不放心。
何兆山對這個弟弟還是很有耐心的,叫他放心。
“官府已經有我們的人了,不會有錯的,萬一有意外,郭老弟還給我們留了後招。你不是想娶個美嬌娘嗎?你就大膽地去做,把事情辦好,這大富貴在後頭等着呢!”
……
今夜是陳奇值守城門,城中寂然,他打了個哈欠,繼續向前巡邏。他耳力一向較好,而城中也鮮少有事發生,可是眼下他卻聽到不尋常的聲響,擡眼望去,他已意識到不對勁,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正要吹哨之際,還未看清對方的模樣,就被那人斬殺,倒在地上。
随後趕來的士兵也漸漸被賊寇們一刀一個,夜的寂靜被打破。
縣尉朱森派兵前往鎮壓,匪寇人數衆多,任縣尉請穆清郡王求助,宋景湛派出私兵援救才平息下來。
沈亦安接到急報後,連夜趕回縣衙。
眼下,縣尉朱森正向上峰們彙報此事。事後,趙縣丞也派人去處理,幸好沒有百姓死亡,隻是受傷和損失一些财務。
“今夜人數衆多,一番打鬥後,見到有援兵,就急匆匆撤退。我們追不上,隻能抓到幾個賊匪,如今已經關押在大牢。”
提到石瓦寨,朱森就向衆人說起這夥人。
“領頭的是何兆鼎,他們一直都是盤踞在附近相鄰的縣郊,大多時候,他們都是掠劫過路的商隊、镖局,極少聽說他們入城。此前我們也曾去剿匪,可他們沒有固定的地點,行動靈活迅速,我們派兵力過去,他們就又跑到别的縣。我也曾讓趙知縣上報的,興許他沒有做,這才變成如今這種情況。”
朱森歎了一口氣,感歎道:“沒想到如今,他們的人馬竟壯大至此。這些日子因為洪災,兵士們都按照安排,去修築抗洪,城門把守的兵力少了點,都是下屬的失察,險些釀成大禍,請大人責罰。”說着,他涕泗橫流,朝着宋景湛等人跪下。
宋景湛心中不以為意,然還是輕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罷了,也并非你之過。如今最關鍵的,還是請諸君盡快商讨出應對之法,護百姓安甯。”
沈亦安也颔首,随後問朱森:“那幾個賊匪,可有審問出什麼?”
朱森搖頭,“都審問過,都是他們是在外出謀生時,遇到石瓦寨的人就被帶上山了,還說他們加入還沒幾日,所以也沒審問出什麼。”
沈亦安與宋景湛對視了一眼,心知此處是問不出什麼。
宋景湛接着道:“匪寇作亂,這可是大事,一直忽視,賊人才得寸進尺。”縣尉承擔維持治安、緝捕盜賊與追捕逃犯之職。
朱森聽出了郡王話中的敲打,定了定神,接着道:“今夜隻是事發突然,若是憑借我們的兵力,是能守城,若是剿匪,恐怕……還得再借點兵力,現今這般情況,也隻能等朝廷派兵下來。”
他說的确實也是實話。既然暫時不能剿匪,守衛之責卻不容忽視,當下還是得加強布防,以防賊寇再來。
待确認好事宜,已經到了三更天。
月明千裡,華光流水。
出了縣衙,沈亦安也上了穆清郡王馬車。
宋景湛仍想着匪寇入城一事,捏了捏眉心:“此次的匪寇似乎不太尋常,還是多加留意為好。”
沈亦安也認同他說的話:“确實存在不少疑點。與其說他們的目的是掠劫财物,我倒覺得,這更像是在試探兵力。”
宋景湛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經過,那時,他聽聞賊寇入城,沒有想太多,隻當作是一般的賊寇劫掠,就将自己的精兵派了出去。
沈亦安:“盜賊不足為患,就怕是,他們與人勾結……”話未說全,而兩人一對視,立馬就明白對方想說什麼。
“我此行隻帶了五百精兵過來。”來懷吉城屬于是臨時安排,宋景湛并未帶太多兵力。五百精兵對付一般的賊人是足夠的。
若是,那些人不擇手段,他所帶的兵力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經曆多年生死鏖戰的他,自然不是毫無準備。他此前也預想過,萬一有突發狀況,他應當怎麼搬救兵。
宋景湛對沈亦安道:“鹿映山也來了慶甯,而且他也會來懷城與我彙合。但因事發突然,我們也隻是定下确切日子,不過也就是在這幾日。吾回去便修書一封,讓他盡快趕到。”
沈亦安也聽過鹿雲翰的威名。最初鹿映山在祁大将軍的麾下時,已經嶄露頭角,沒多久,他就能獨當一面。聽說他不僅收回了西南的青越,還将西戎打得不敢再靠近邊境。
對于這樣以為并非出自簪纓之家,而是靠自己一步步建立軍功的少年将軍,沈亦安也從心裡佩服。
隻要有他在,定能護一方安穩。
現今也還要弄清楚那夥賊寇想做什麼,以便更好地應對。
末了,沈亦安又道:“我已讓我的人去了大牢,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線索來。有情況了,我會立馬派人傳消息。”
“好。”
***
天邊才剛翻起魚肚白,知監事府宅的庭院中,仆婦與雜役們開始灑掃,他們可不敢造次,這幾日老爺和公子經常待在府裡,他們可是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得他們不快,做事更為落離。
一旁的廊庑下,管家領着一名着墨色勁裝男子前往堂中,他們并不關心,也不敢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