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眼挽起袖口,看見幾道淡淡的瘢痕仍停留在此,不知何時會痊愈。
她拿起紙張,将有字的那面翻了過來,餘光隻一瞥,便怔愣當場!
幾頁紙漂浮在半空之中,圍攏在岚煙面前。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字映入眼簾。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筆鋒時而飄逸時而堅定,猶如劍修手中的劍勢,淩厲刺骨,力如千鈞,在紙面上留下道道痕迹。
她撈起無名劍,一個閃身鑽出洞府,下意識地震劍出鞘,在空中刻繪出字迹。
劍已出鞘,點點劍光順勢流轉。
岚煙腦中隻餘下劍勢,抽劍而出,腦中翻過一頁又一頁的紙張,劍随心動、劍随字走,不識時間流轉,恍若天地間隻餘下自己和手中之劍。
直至破曉,紙上字迹統統由無名劍劃出,岚煙才停下來。
這一擡眼,才發現周身五丈之内一地落葉。
想來是她劍氣所為,一晚上将這一片樹的葉子刮落,隻剩下杆光秃秃的樹幹。
岚煙收劍時不忘割破指腹,将鮮血抹到劍身上,這才用力一推劍柄,将無名劍送回。她用術法将地上的落葉歸攏,最終揉了揉眉心:“系統,這樹……”
光杆樹幹在最外層圍成一圈,将整個洞府包圍了起來。
系統默了默:“後山靈氣充裕,想來很快就會生長出來。”
心想既是沈度送來的劍訣,定然會思慮到岚煙接手的後果。都犧牲一塊靈氣最充足的地方辟作洞府了,還會在意這幾棵樹的葉子?而且她在後山練了一整晚的劍,身為劍尊的沈度怎能感受不到?
它剛要開口,卻見面前的少女身形一晃,險些栽倒下去。
心中不由一驚:“岚煙!”
莫非是舊疾未愈,練了劍法後加重了傷勢?
岚煙尚餘一絲理智,劍尖撐在地上,踉跄走了兩步,想要回到洞府。
系統見她面色發白,心都跟着抖了一瞬,突然瞥見洞府旁的一抹白色,連忙輕喚岚煙:“先把洞府禁制解開!”
岚煙腦中一片空白,如今隻想阖眼,幾步走得歪歪扭扭,若不是有劍支撐隻怕栽倒在地,聞言用最後一絲理智解開洞府的禁制,卻是連劍也握不住了。
兩片白色迅速飛來,一左一右地架着岚煙的胳膊,拖着她往洞府裡帶。
她離洞府也隻有短短幾步的距離。
兩片紙人卻是迸發出不屬于它們的力量,圓滾滾的腿在空中撲騰,一步一步地拉着岚煙走。它們攙扶着岚煙跨過台階,抵達了終點——洞府内的玉床前。
系統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它看着岚煙緊攥着劍柄以至于有些發白的指尖,又輕聲喚道:“岚煙?”
然而這次沒有得到回應。
一個紙人将岚煙擡到玉床上後便飛出了洞府,另一個紙人則是站在石桌上,面朝着玉床觀察着岚煙的反應。
它在心中列舉了無數猜測,矛頭直指仲孫景所釋放的蜃蝶。
是什麼蜃術,能讓吊命的丹藥都無法破解……
它仔細看着岚煙的面容。
少女面色慘白,整個人細微地顫抖着,似是做了噩夢。她眉頭緊皺,躺在玉床之上,隻餘下淡淡的呼吸起伏。
忽而舒展眉頭,咬緊的下唇松了一松,正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噩夢結束了?
系統心底浮上一絲喜悅,卻聽到一聲極輕的腳步聲,最終停在洞口。
這一刹,玉床上的少女呼吸急促起來。
一雙手抵上了洞口的禁制。
岚煙嘴角剛要勾起的笑容忽地沉寂下去,伴随着強烈的起伏,竟是從眼角滑落下了一滴淚!
它從眼角滑落,順着蒼白的面容滾下,沒入鬓角之中。
系統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桌上的紙人動也不動,恍若一片真正的紙張。
沈度沒有半點猶豫,一隻手已經沒入洞府之中,便要踏進來。
然而玉床上的人張開了口。
她喃喃道:“……師尊?”
這一瞬間,天邊積雲成雨,狂風席卷着雨絲打落下來。
“轟隆——”
震耳的雷聲響徹天際,後山在頃刻間被雨絲沖刷,那道素白的身影沒入雨中,任由雨水浸濕。
他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