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丁字路口,道路兩邊通向不同的人家,可隻有一邊有光亮。
另一邊像是被下了某種禁制,讓人不得窺探。
陳歲裡搓了搓覺出冷意的手背,按照指引來到他正對面的土胚房,目之所及還有兩棵三人高的枇杷樹。
這房子整個牆體都由泥土夯起來,頂上是黑青色的瓦片,看上去年頭很老。
房檐下靠近院邊處立了一級長木梯,走近了還能看見年久的劃痕,這是通往二層閣樓唯一的途徑。
“别看了,先進來吧”,中間那扇半開的門裡有人說着這話,陳歲裡擡頭與一個中年男人對上眼。
見人齊了,男人便又開口:“先簡單介紹一下,徐立軍,你們叫我老徐就好。”
老徐身旁的黑長直禦姐眼神一擡,道:“柳長映。”
另外還有一對情侶,男的叫馬原,女生叫劉美熙。
“楊蘭,有什麼問題也可以來問我”,這位女士笑的很和藹,陳歲裡多看了兩眼。
接下來說話的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頂着一副業界精英的臉,倒顯得與這房子格格不入了來,“殷惟州。”
陳歲裡跟着他的話,說道:“陳歲裡。”
最後是站在門後角落裡的一個戴帽子青年,他聲音有些低,介紹到:“李歸帆。”
陳歲裡眼神在衆人身上轉了一圈,他們顯然都知道些什麼,比如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徐嚴肅的問道:“咱們這些人裡有新人嗎,有的話還請站出來。”
陳歲裡見衆人都沒有動作,心裡想到,難不成每一次都隻會有一個新人嗎?
這次的新人顯然是他,可他并不打算站出去。陳歲裡沒那麼容易相信别人,更不願意成為衆矢之的。
如果新人的身份真正重要的話,這個老徐也不會隻問一遍就放棄了。
“沒有阿,那這個副本我們可就得注意一下了”,老徐端正了臉色,轉動手心的珠串一臉諱莫如深。
楊蘭見有些人面露不解,解釋說:“這應該是一個最近生成的新副本,論壇裡我也沒查到信息。”
劉美熙問:“因為是新副本所以才需要注意嗎?”
“也可以這麼說”,楊蘭欲言又止,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陳歲裡察覺到殷惟州的視線瞥過去,楊蘭對他報之以微笑。
還不等陳歲裡多想,一道聲音便打斷了他的思路。
“都來了啊”,拐角處緩緩走出來一個佝偻的身影,滿頭銀發,形如枯槁。
「嘟嘟」
這時候所有人的手機都有了響動,陳歲裡低頭去看,發現之前手機裡莫名出現的APP有了變化。
身份那一欄從空白變成了「外婆的客人?」
隻是為什麼後面還有一個問号,難道這個身份還會變?陳歲裡不得而知。
“各位客人遠道而來,辛苦了”,外婆年邁的聲音仿佛從某棟老舊的閣樓傳來,帶着一股灰撲撲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衆人的錯覺,從這個NPC一出現,他們都莫名出現些黏膩的不适感。
馬原和劉美熙站的靠近屋内圓形的火坑,火星子“噼啪”一聲,給劉美熙吓了一跳,往後撞在柴垛上。
“沒事兒吧?”,馬原關切的問。
“疼死我了”,劉美熙癟着嘴開始抱怨,馬原隻好在一旁哄她。
李歸帆靠在打米的風車邊,帽檐下的嘴角不屑的動了動。
外婆對這一切視若無睹,隻顧自說着她的話:“再過兩天就是丫丫的生日,大家路上來都辛苦了,各自領了鑰匙去睡吧。”
鑰匙一共有四把,意味着要兩個人睡一間房。
柳長映動作很快,拿了鑰匙徑直走到楊蘭身邊,“蘭姐,我們一間吧?”,她可不想跟劉美熙這種事兒精住一塊。
楊蘭顯然和她想的一樣。
令陳歲裡沒想到的是,李歸帆和徐立軍竟然默契的一起走了,李歸帆一直一個人呆在角落裡,陳歲裡下意識的認為他是一個人。
“一起吧?”陳歲裡走到殷惟州身邊,沖他晃了晃手裡的鑰匙,業界精英闆着他那張臉,漠然的點了點頭。
大家拿鑰匙比對之後進了各自的房間,陳歲裡他們是住在偏房,主卧是柳長映她們選的那間,兩邊的陳設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好在陳歲裡不挑,有的睡就行,倒是旁邊這位業界精英他有些拿不準。
結果人比他動作還快,脫了外套徑直就坐在床上,還好心的問他:“你想睡裡面還是外面?”
陳歲裡下意識的就回答道:“裡面。”
“好”,說完殷惟州就側身躺了下來,把裡面的位置留給陳歲裡。
陳歲裡收拾完之後将燈繩遞到殷惟州手邊,“待會可能需要你拉一下。”
殷惟州道:“沒事,不用拉,它自己到時候會熄。”
“熄燈之後,才意味着危險正式來臨。”
陳歲裡從他身上跨過去,煞有介事的說道:“原來這樣,那我之前都是直接關燈的。”
“個人習慣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陳歲裡往上拉了拉被子,心裡覺得這業界精英比他看上去要好說話。
這架木床和它的樣貌一樣不靠譜,腿輕微動一下,就是一陣“嘎吱”聲,翻身什麼的更不用提了。
陳歲裡腦子裡面火速理過之前的一切。
他就是在删掉一張照片之後,手機上莫名出現了一個“垃圾照片回收站”APP。
這玩意兒怎麼删都删不掉,APP信息提示過後,他就來了這個地方,而這裡的一切都有違常理。
全面小康已經過去了很久,這種老房子早該沒有了,那外婆一身花青色大襖配大棉褲,也不是現代人的裝扮。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平靜之下隐藏着洶湧的洪流,隻是沒有人戳破。
陳歲裡猜測他是來了一個要命的地方,沒準和他之前看過的恐怖小說差不多。
既要解謎,還要逃生。
于是他便開始套話,“殷惟州?”
“嗯”,男人淺淺的出聲回應,聽不出來有沒有睡着。
陳歲裡:“你過了幾個本了?”
殷惟州閉着眼睛在和他說話:“記不清,有幾個了。”
“你看起來最多第二個的樣子。”
陳歲裡讪笑一聲,說:“是,我這就才第二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