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起來了。”
“别忘了我們的事”,楊蘭的語氣帶了誘哄的味道。
柳長映跟着楊蘭到了院邊,目之所及隻有那兩棵枇杷樹,柳長映看看楊蘭,楊蘭便道:“去吧,就是那兒。”
“去把它拿出來,它就是你的了。”
寂靜的夜裡,楊蘭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無邊的音響,在柳長映腦海裡不斷的回放。
松弛的土壤被她用随手撿起的木棍扒開,露出一堆森然的白骨。
那顆頭骨定定的看着她,仿若要把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柳長映按捺住心上的不适,轉頭餘光瞥到牆角的身影,打掩護道:“是這個嗎?”
楊蘭點頭,五官激動的都在顫抖,“快将它拿出來…”
枇杷葉“簌簌”作響,流動的風也将寒意吹進柳長映心中。
她緩慢伸手,指尖距離距離那頭骨越來越近。
“長映!”
殷惟州這聲一出,楊蘭下意識的轉頭,赫然瞧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将小虎抱在了懷裡。
而柳長映抓住了這個間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撈過那枚頭骨,翻身滾落在地。
殷惟州白绫既出,裡裡外外将楊蘭裹住動彈不得。
楊蘭雙目逐漸充血,嘴裡不住的說着:“騙子…騙子…”
柳長映迅速将小虎交到李歸帆手中,“快,從竹林那邊過去,去找陳歲裡。”
李歸帆不敢耽擱,兩步并成一步迅速按照既定的路線跑去。
“你不是蘭姐,如何稱得上騙。何況剛才你難道不也是想要我的命,我們誰也不比誰良善”,柳長映直言。
殷惟州從木門後面看到了一切,包括外婆、馬原、劉美熙以及真正的楊蘭遇害的全程。
這個漏洞應該是照片世界給毫無頭緒的玩家最後的提醒。
蘭姐喜歡孩子,柳長映聽她說起過自己現實中也有一個女兒。
她努力在照片世界存活,為此不斷克服所有的惑人與畏難。
蘭姐比所有人都先注意到從未露面的小虎,私下探查之餘摸清了貓狗子背後的真相。
殷惟州當時和柳長映說:“她本可以活的更久一些,她是為了我們。”
貓狗子那天夜裡選中的兩人都未曾得手,便對小虎起了殺心,是楊蘭發現的早。
她死前最後一秒,将一朵金蓮紋樣的光圈覆于小虎身上,小虎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隻在逼仄的房内對着楊蘭淺淺的笑。
楊蘭往後側了側頭,像是想最後再透過狹窄的窗戶看見什麼人。
柳長映心想,蘭姐應該是在想她的女兒。
腦中回憶不過須臾,貓狗子逐漸陷入瘋狂,它利落的指甲将殷惟州的白绫劃成碎片,絲絲縷縷掉落滿地。
陳歲裡不知何時額間已經爬滿了冷汗,此前預想并未出現過這一幕,所有的自救方法好似都派不上用場。
身後的路被外婆堵死,面前的斜坡也超過兩米,不似竹林那邊容易攀爬。
陳歲裡拉過丫丫的手,緩慢轉身,嘴裡拖延似的說道:“真巧啊,外婆…”
外婆卻不聽他多言,鋒利的灰色指甲直直伸向他的脖頸。
陳歲裡堪堪避過,力道之大讓他震驚。
外婆的半個掌心全然插入泥土夯成的牆壁,這面曆經風吹雨打都不曾零落半分的土牆直接被打穿一個窟窿,一時間塵土飛揚。
這是下了死手阿。
趁外婆被絆住,陳歲裡一把撈過丫丫迅速沖向菜地,意圖走捷徑到達丁字路口。
外婆冷笑一聲,另一隻手眨眼間飛出數尺,眼看着就要穿過陳歲裡的胸膛,陳歲裡本能的想要蹲下。
卻在一陣痛呼聲中聞見了血的味道。
他兩步沖上田埂,到了丁字路口的分界處。
陳歲裡不要命的往前跑,同時少許分神往右手邊的菜地看去。
隻見尖銳的匕首穿透了外婆伸長的手臂,鮮血順着刀柄不住的下滴,将菜地的土壤染成褐色。
徐立軍站在菜地一角,眼神示意他快走,外婆嗜血的目光掃過徐立軍的臉頰,短暫的沉澱之後又是竭盡全力的截殺。
陳歲裡被冗長的手臂絆倒在地,身體從細碎的石子上碾過,渾身疼到像是剛從玻璃渣子裡撈起來。
徐立軍見外婆注意力全在陳歲裡身上,便鼓足了勁從身後追趕,技能瘋狂往外婆身上砸,匕首在外婆身上開了花,翻落一層層血肉。
可徐立軍造成的傷害遠遠不及外婆的自愈能力,前一秒還深可見骨的地方眨眼間便又長出了血肉,如果不是凝固的鮮血,簡直讓人自我懷疑。
耳邊劃過淩厲的風聲,外婆終于被徐立軍激怒,分出一隻手以千鈞之勢妄圖粉碎徐立軍的骨架。
陳歲裡終于在這片刻的喘息中脫離桎梏,抱着丫丫穿透了屏障,與李歸帆在狂吠的老狗旁相遇。
陳歲裡一脫離危險,外婆便立馬瘋狂攻擊落單的徐立軍,徐立軍偏頭吐出一口血沫,邊逃向殷惟州的方向邊罵道:“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答應做這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