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小事,不過伊達前輩,你今天怎麼來了?”
“有點在意曾經辦理過的一樁案子,我打算在被調入搜查一課前申請帶走點資料。所以很抱歉,高木……本來是打算和娜塔莉一起去處理你那邊的事,隻是現在必須先去解決眼前的問題……而娜塔莉也在前幾天因為父母生病回了老家。”
娜塔莉是伊達航的未婚妻,之前為了探望值班的男友來過警察署好幾次,所以高木對她并不陌生。對于這樣一位溫柔聰慧的女性,他足夠信任對方能夠給那個特殊的孩子帶來不小的幫助。
隻是伊達航停止了對話,濃眉深深皺起,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甚至臨時取下一直咬在嘴邊的牙簽,似乎是在觀察着曾經留下的痕迹,沉默了好一會後,突然發出了有些悔恨的歎息:
“高木,你昨天提起一裡波知的事後,我立馬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那個孩子,是和一裡一樣的年紀死去的……就在我面前。”
“那一天,她也是請了一星期的假,未免有些太湊巧了……而且當時的學校與時間也是……”
“所以這次我一定會!”
“伊達前輩,你的意思是!”
聽懂了言下之意的高木急忙打斷了伊達的話,如果沒有理解錯誤,他的意思應該是一裡同學會有危險,但前輩說的先去解決眼前的事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嗎?還是說有了什麼線索?
無論如何,他得去一裡同學家一趟!或者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他答應了一裡的父母…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他絕對不會食言。
“高木,你先别着急,現在還隻是推測。而且我已經請了同期的專家過去,他的推理、邏輯、搏擊能力都十分優秀,而且最近也處于調職的休息中,我們可以相信他的能力。”
“伊達前輩……”
“放心吧,他會處理好的。”
“畢竟那個人可是——松田陣平。”
……
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着,一裡波知翻了一個身,看着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是高木警官發來的一則新訊息——這讓她的心情更差了。
——松田陣平,就是這個叫松田的陌生人會代替高木送她去醫院。
難道去醫院是很危險的事嗎……雖然已經浪費了昨天挂水條的她沒資格這麼說,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希望是已經熟悉一點的高木警官。
床頭矮櫃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十五分,那個松田還沒來,太、太好了!
或許她還能穿上作戰服給自己鼓起一點勇氣!
所謂的作戰服啊,其實隻是一件奇怪的棕熊睡衣,在尺碼的設計上也顯得尤為寬大臃腫,但一裡卻很喜歡。她縮着身子在櫥櫃裡扔出揉得皺巴巴的作戰服,又像漫畫裡的機器貓一樣慢吞吞地鑽出櫥櫃,接着毫不猶豫地換上了它。
事情當然沒有結束,一裡在瞥了眼時鐘後随即小跑着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拉着椅子蹲在了玄關處。她沒有坐下。有些焦慮地掃視四周,又站起去東北角落的冰箱内拿出了兩罐可口可樂。
——終于安靜地沒有動作、再次蹲下了。隻是多了兩罐冷冰冰的飲料躺在她的懷裡。
九月三日正午,在一裡波知又洗了一次臉,把變溫的可樂反複放進冰箱再拿出兩次後,那個人終于到了。
先是門鈴被按響了兩下,然後是低沉有點疲倦的聲音。
“我是松田。一裡波知,開門。”
“啊——好的!”
一裡匆忙站起,卻被多餘擺放在身側的椅子絆了一跤,搖搖晃晃站起身時又差點沒拿穩手裡的冷飲,多災多難又慌亂的幾十秒内,她的作戰服更加皺巴巴了,薔薇色的發圈更是松動地快要墜落。
總而言之,在松田面無表情地又等了十分鐘左右後,那扇緊緊關實的門終于開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意外眼熟,他回想着昨天被狠狠撞倒與撿到的奇怪筆記本,難得覺得頭疼起來。
皺着眉掐滅煙頭上的最後一點火光,他摘下了墨鏡,對着已經臉色很難受的一裡遞出了紙巾。
“又要吐?”
“……你、你怎麼知道——”
“班長說的,别多說話。”有着黑色卷發的年輕人強勢地從一裡的懷裡拿過了冷飲,冰涼的罐頭毫不客氣地貼上她因為緊張泛着熱氣的臉頰,“沒收!你現在的狀況确定喝了沒事嗎?”
“可是,這個、這個是……”
“什麼?”
“不……沒、沒問題。”
“是給我的吧,我知道。”
沒有理會一裡的反應,松田皺着眉頭直接拉開了易拉罐的拉環,仰頭喝了幾口後自然地點頭朝她道謝,“還不錯,謝了。”
一裡波知似乎有點懵圈,面前的人她覺得很熟悉,不是一點那種,就在剛才,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腦内一閃而過,她沒能牢牢抓住…不過她好像…不那麼害怕了,在看到他後——
而那家夥,好像忘了正事,還在喝着手中的冷飲。視線也不在一裡的身上,準确的說,他是側過身避開了與一裡相對而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做出同樣躲避的舉動……是讨厭她了嗎?還是和她一樣害怕陌生人的接觸?
兩人不遠的間隙中間,有強風呼嘯穿過,一裡的呼吸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下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她攥緊了手中的紙巾,鼓起了勇氣,試探着朝前走了兩步,而這個時候,松田恰巧轉過了身——青色的瞳孔?有點像烏鴉的羽毛……但是烏鴉的羽毛會是黑色中帶一點藍色嗎?
生平第一次,一裡波知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盯着一個人的眼睛看了數十秒,現在——也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