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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在剛才一瞬間發生了了不得的事,小孩的大叫與哭鬧,多出來的中年女性的怒斥,她似乎剛從離得近的地方趕來,聲音愈來愈近便是有力的證據。一裡想要看清楚一切,隻不過被一個寬厚看起來很溫暖的身影擋住了視線。
——是那個奇怪姿态的玩偶。它叉着腰站在一裡的面前,有意無意地做着保護者的動作,而出言不遜的小男孩卻跌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或許是被它方才故意撞倒的吧。
一裡晃了晃腦袋,愣怔下用手指戳了戳正叉着腰的它,恰巧正戳中了玩偶服的腰部,它抖索了一下,緩緩地轉過頭,突然抓住了一裡的手,毛茸茸的感覺,一裡懵懂狀态下又忍不住撓了撓它的手。
不過很快便無法繼續動作與思考下去,因為這個奇怪的玩偶抓着她的手開始在遊樂場内飛快地奔跑起來。
“喂——慢——點——”
順着沿路刮起的風艱難喘了一口氣的一裡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它才跑得慢了些,最後停在了一處偏僻的角落,玩偶的頭套也被猛地脫下,露出了一張很年輕又清秀蒼白的面孔。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臉上毫無疲憊與吃力的表現,意外的與蒼白的外表不太符合,擡起頭側過臉與一裡對上的眼珠是深沉的暗灰色。
發色也是灰蒙蒙的顔色,深邃的五官與高挺的鼻梁也顯示着他與衆不同的血統與種族,大概率是個混血吧,快速轉移了視線的一裡低頭盯着鞋子暗暗想着,一面趁着他沒注意小心地咽了口口水,剛才跑那麼快,她還沒完全緩過來。
“不要随便對人伸出手。”
冷冰冰又陰沉的聲音,就像他本人的外表一樣。一裡被這份不近人情有些擊退,她保持着低頭的動作,還是沒忍住輕輕說了一句反駁他。
“我、我伸出手的對象隻是一個玩偶。”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重複着歎氣兩次,最後隻能無奈地轉過頭正視前方,灰蒙蒙的眼底沒有倒映着任何一物,嗓音倒是比原先多了幾分溫度。
“我讨厭小孩。”
“别人都說孩子是天使,可天使會把人推倒在地發出刺耳的笑聲嗎?”他想起了一些事,眉頭皺起,露出了極其厭惡的表情,一裡偷偷瞥了眼,正巧被他捕獲視線,年輕人不自覺嘴角上揚,他繼續說了下去,沒有顧忌一裡尴尬的态度,“其實我隻是想着幹脆多躺一會,别人即使注意到也不會拉起一個玩偶,還不如裝作爬不起來賴在地上偷會懶。”
“可是……地面很髒的吧……”一裡猶豫地說出了心底的想法,她還是沒有擡頭,定定地注視着腳下,似乎那裡埋葬了某件寶貴的物品,“還是起來吧……”
“為什麼?”
“什麼?”
“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拉起我這件事。”
“這、這種事……需要理由嗎?”
一裡苦惱地搖了搖頭,她覺得這個年輕男孩很難理解,明明是在面對和她說着話,卻似乎是在别的地方和别的人進行着另一場回憶的對話。
“這樣嗎……你叫什麼?”他從玩偶服裡掏着什麼,眼神也沒有再落到一裡的身上。
一裡結結巴巴地告訴他自己的姓名,他卻在露出笑容的刹那把一個毛茸茸的小公仔扔給了她。
“原來就是你啊。”他說着奇怪的話,也開始了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秋濑仁彥。”
秋濑仁彥,22歲,辍學打工中,今天的兼職是遊樂園的玩偶,他這麼說。
一裡波知,15歲,帝丹高中新生,因特殊原因還未正式報道與入學,她同樣附上正式的介紹。
不過名為秋濑的混血年輕人沒有一點表示對一裡的好奇與驚訝,似乎早已知曉了她的身份,他在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她幾眼後再次套上了玩偶頭套,沉悶的聲音透過玩偶傳來:
“你還是盡早離開吧,今天不是個好天氣。下午六點絕對會有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