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紗奈憤怒卻猶豫地捏緊了手機,不知如何是好。
渡邊理子冷淡地看了早川一眼,“來不及了,你好好聽我說完吧。”她這樣說。
“九月七日,老師記得嗎?是我的生日,你有好好看我的檔案嗎?”
“當時的你送了秋濑一件禮物,說着要把自己的妹妹帶來和他成為朋友,我就不行嗎?”
“媽媽,難道我就不行嗎?撫養我一個不行嗎?”
她對着面前人奇怪地喊起媽媽來,瞳孔沒有目标,隻剩混亂。
“我今天20歲,日本的20歲,是成年的标志。我的母親,也是在20歲生下了我。”
“一個人,準備在20歲,去見她的媽媽,會有錯嗎?”
早川紗奈沒有回答,她明白渡邊理子活不長了,緻幻劑的效果愈來愈強,她是服用了幾倍的藥物...還是...
她本來打算親手...沒想到...
隻是這樣的死法,讓她沉浸在幻覺的快樂裡,未免太幸福了,她不甘心!
于是她還是用指尖敲出了短信,通知了警方與幾個媒體,錄音筆還在運作。
或許明天,這個女人的事迹會傳遍所有角落吧。
一個弑父殺兄,同時也是無差别殺人的瘋子與變态,一個被親生母親抛棄的可憐蟲。
無論再可憐與受傷的理由,也不是她殺害陽奈的借口,早川紗奈閉了閉眼,想起那個警察告訴她的情報,她與他的合作,是對一裡同學的信任,并不是警察的緣故。
“理子。”,回想着那名叫松田的警官告訴她的,據說是其它同事從長野縣特地調查來的訊息,她輕輕喚着渡邊理子的名字,溫柔卻殘酷說出了事實的真相。
“你的母親出身長野縣,你和渡邊蒼太從小在長野長大,你為了獲得那張照片,去往長野縣幾次,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嗎?”
“你的母親,從來都沒有再婚過,那些是渡邊芳正編出來哄騙你們的謊言,隻是為什麼?你們兩人沒有一人鼓起勇氣去找她呢?”
“就這樣一個人孤獨在童年的老房子裡等待,等着自己狠毒也懦弱的女兒,渡邊理子,你的母親是被你害死的。”
“不......”,渡邊理子的瞳孔逐漸放大,她踉跄了幾步,猛地跌倒在地,想要往前爬着攥住早川,雙手卻無力地垂下。
“我...我不想...”
你不想死。早川紗奈在心裡替她說了出來,她矛盾地看着理子慘白的臉,還是把那個警察交給她的照片塞到了渡邊理子的懷裡。
——那是一張女人的全身照,和渡邊理子很像,卻是個好人。
電話鈴與警笛同時響起,早川紗奈在理子旁也放下了錄音筆,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考慮得怎麼樣了,早川。”
“我們一起去夏野老師說的那個國家看看吧,到處走走,我已經沒什麼留戀的了。”
“不和那個孩子道别嗎?”
“她已經有保護者了,他做得很好,盡管我不想承認。”
“那張照片我放到渡邊蒼太的懷裡了。”
“這樣就很好,你殺了他嗎?”
“他不會被判死刑,兇手會是那個被我打暈的極道小頭目,他本該是那天去保護渡邊,也會是即将綁架他的人。”
早川輕笑,“理子的傑作。”
“什麼?”
“沒什麼,一直以來,謝謝你了,原田。如果不是五号下午的那次見面,我恐怕想不到現在的結果。”
“早川,我沒想把你牽扯進來,你的手還幹淨,現在也是,你确定——”
“是的,去往那片草原吧,原田,你也很累了。”,早川溫柔地說,她其實不清楚原田現在究竟在做什麼,但她希望他也能夠掙脫過去的鎖鍊,即使是在死前看見那熟悉的風景。
熟悉的風景,夏野老師曾經去過的地方,也是陽奈沒能抵達的遠方。
所以...原田...讓我們逃吧...
逃得遠遠的...讓過去的記憶再也找不到彼此...我們再去考慮死亡...
“既然如此...”,早川聽見男人在電話裡略顯急促的喘息聲,他似乎在飛快地奔跑,“我五點會在機場等你。”
“六點絕對會有暴雨,别遲到了。”
“好的。”,早川紗奈溫柔地回複,又回頭看了眼理子似乎留有哭痕的臉,閉上眼,随即轉身離去。
下午六點,果然如秋濑與原田預料的那般,下起了暴雨。
遊樂園内,一裡與警官的身影遠去,一個身着玩偶服的青年也摘下了沉重的頭套,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閃光燈亮起的手機,眼神有瞬間的動搖。
[格蘭菲迪行動異常,疑似叛逃,必要時刻可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