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也挑了張椅子,躺下休息了一會兒。教堂的燈徹夜不熄,但蠟燭的光并不刺眼。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又開始困了,閉上眼睛之後神思便開始遊離。然而,這一次我腦海中出現的卻多是工作中的人,而非不久前在這個瘋狂遊戲中所見的怪物。
我最後一個連貫的念頭,是“等這件事結束便申請一個月的假期好好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薩姆的聲音蓦地把我驚醒:
“迪恩!”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醒了,大概是因為一直心中挂念,所以睡不踏實。
睜開眼睛,我發現蠟燭的燈光似乎變暗了。教堂外傳來呼嘯的風聲,聽來格外強烈。我看到薩姆站在樓梯口,猶豫地回頭看了我一眼。迪恩已經不知所蹤。
“你醒了。”薩姆說着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槍,又看了看我。
我連忙爬起來,啞聲問道:“要追上迪恩嗎?”剛從夢中驚醒,我不由得十分緊張,太陽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直跳。
“他怎麼不等我們?”
薩姆低聲說道:“我們決定分頭行動。”他看了看我,大概是讀出了我表情中的不贊同,于是又補充了一句:“别擔心,迪恩能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沖教堂中央那個布道用的講壇示意了一下,我們便一起走了上去。
布道講壇是木制的,和樓梯、長椅看上去一樣破舊。後面挂着的卻不是基督像或十字架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幅描繪燒死女巫場景的油畫。
油畫很劣質,但火焰的明黃色仍舊刺痛了我的眼睛。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似乎跳了一下。
可能是看過的電影場景吧。我不安地心想。
“這裡為什麼放這種畫?”我擡頭看了薩姆一眼。
“在一些信徒眼中,火能淨化遭受玷污的靈魂。”薩姆輕聲說道。他的目光從畫上滑過,邁開腳步走到放有教典的講桌旁,伸手翻開那本深紅色的厚皮書。
“沒有字。”他皺眉說道。
“光是白紙?”我湊過去看了一眼,“肯定是道具組偷懶了,這應該不是重要線索。”
薩姆瞧了瞧我。
“你仍覺得這是一場有組織的遊戲?”他揚起眉,“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具組制作的道具,是技術部研發的機器人?”
我扁起嘴,反問道:“那你是怎麼以為的?他們都是公司雇來的演員,還是《寂靜嶺》裡的角色不知怎的真活過來了?哪一種理論更離譜,你的還是我的?”我倒是沒跟他們提起《邪惡力量》,那對我的觀點不太有利。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奇怪事件絕非自然發生。我對“金帶”導緻了這一切仍舊深信不疑。
薩姆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合上教典,又把講桌和講壇前前後後搜了一遍,但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我們上二樓去吧。”他說,歎了口氣。“希望迪恩那邊能有些進展。不不不,先不需要武器,把你的槍收好,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
“我們為什麼不和迪恩一起?”上樓的時候我忍不住問薩姆,“他是不是怕我拖他後腿?”
薩姆搖搖頭,回答說:“一個人更方便。容易躲藏,而且便于逃跑。”
“恐怖電影裡的主人公被殺都是因為分散開。”我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聽我這麼說,薩姆不禁微笑起來。“恐怖電影裡的主人公都是普通人,”他輕描淡寫地說,“我和迪恩可不是普通人。”
“是啊。”我輕聲嘀咕,“你們是溫家雙煞。”
聞言,薩姆扭頭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然後冷不丁地問我:“你認識我們?”
“啊?”我吃了一驚,“呃,是啊。你是薩姆,他是迪恩。”
“我們從沒提過我們姓溫徹斯特。”薩姆平靜地陳述事實。
“沒有嗎?”我一邊裝傻敷衍,一邊飛快地思考自己該不該撒謊。
然而這時,我們已經走上了二樓。薩姆隻是給了我一個懷疑的眼神,便走向右手邊第一道門,抓住門把手擰了擰。
“鎖住了。”他低聲說,朝走廊兩邊看看,說了句,“替我把風。”然後,薩姆掏出工具開始撬鎖,隻花了幾秒鐘就把那扇厚重的木門打開了。
裡面是個圖書館。
“好多書啊。”我低聲驚歎。
薩姆關好門之後随手抽出一本書翻開,然後朝我展示了一下,又是白紙一堆。
“還是分頭找找有沒有别的線索吧。”薩姆歎了口氣。于是我們開始在圖書館裡東翻西找起來。
門關上之後,因為兩扇落地窗都拉着厚重的窗簾,看着挺安全,我們就都把手電筒打開了。兩道光束勉強也能照亮這個圓形房間。我看到,周圍靠牆的書架也是環形的,高高的,一直頂到拱形的天花闆上。
我和薩姆沿着反方向掃蕩書架,每本書都抽出來翻看一遍,不過找到的都是白紙。
很快,我就産生了審美疲勞,并且對道具組很不滿意:這些細節問題都做不好,玩家怎麼能有好的體驗?不過這想法太像領導才會有的,于是我哆嗦了一下,推開這個念頭。
與此同時,隻聽“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我的胳膊肘碰了下去,落在鋪了地毯的地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和薩姆的動作都一頓,靜靜聽着外面有沒有人過來。一分鐘後,我緩緩彎下腰去,撿起被我碰掉的東西。
那是個相框,之前擺在書架上的。
“什麼東西?”薩姆悄悄在我身後問道,“照片?”
“教會的合照吧。”我用手電筒的光照亮相框,揚了揚下巴,“你看,這是克裡斯貝拉。旁邊那個是不是她妹妹?”
薩姆俯身過來,因為身材比我高大太多,頗像一座山壓下來。我想,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之前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這個人。”薩姆突然伸手指了指照片一角的小個子女人,“你看,這是不是你?”
我吃了一驚,立刻在手電筒的光線下仔細查看。那個人穿着和克裡斯貝拉以及其他人一模一樣的紫色長裙,頭戴黑紗。
但薩姆是對的,那張臉的确是我的。
“我靠,誰把我的臉P上去的?”我不禁出離憤怒了。